那么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散,却像最沉重的石头,重重的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停在门口,虽然只是一步就能迈进去,但这一步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没有办法抬起来,只能用力的捏着手中的绷带,那粗糙的质感摩挲着指尖,也像是摩挲着我的心。
满满的,都是血痕。
我咬了咬下唇,慢慢的转身走回去,将染血的绷带放回到那个木盘上,又从身上拿出两锭银子放上去,说道:“你们好好服侍刘公子吧,我有赏的。”
“啊,多谢夫人。”
“谢谢夫人的赏赐。”
他们俩欢天喜地的道谢,又看了看洞开的园门:“那夫人还去不去看”
“我就不去看了。”
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了这片园子,人却有些茫然。
这里毕竟不是我曾经熟悉的庭院,要去哪儿,该去哪儿,完全没了主意,风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晦暗,好像随时都要下雨,我应该回去了才是。
偏偏,脚步却不停,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心里,好像被一团小火烤着,不是致命的痛,却让人忽视不了,甚至没有办法安静一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点的被耗尽。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昨天经过过的那个长廊。
长廊的尽头,就是黄天霸昨天与我相会的那个高亭。
也不知道黄天霸在不在那里,但我现在唯一想见的,似乎也只有他了,便慢慢的往那边走过去,谁知刚走到了台阶下,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却不是黄天霸的。
“怎么,你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铁面王的后人?”
我听得心里顿时一颤。
这个声音不是黄天霸的,反而尖刻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那个邪侯奇!
他在跟黄天霸说话?
铁面王的后人……
“还是说,你现在过得很舒服?”
“……”
“哈哈,也对。要说洛什对你那可是言听计从,什么都给你,你现在这样子,可比起当皇帝的后妃还得宠哪,当然没必要反抗他,不是吗?”
“……”
“黄天霸,说什么江南的水陆总瓢把子,原来不过是个兔儿爷啊。”
“……”
“我还真想问问你,每天晚上你们这样……嗯?真的很舒服?”
听他的口气越来越猥亵,我顿时心头一阵火气,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骂他,可我也发现,自始至终,黄天霸都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开口。
他怎么了?
为什么要任这个人这样侮辱?
沉默了半晌,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有些低沉的嗓音慢慢道:“这些事,好像都跟你邪侯奇,没什么关系。”
“哼,你跟洛什搞的这些,是跟我没关系。不过,如果铁面王的后人”
“那也是铁面王的事。”
黄天霸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跟你,没有关系。”
“……”
“跟铁鞭王,也没有关系。”
上面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和一个人咬牙切齿的暴怒,半晌,邪侯奇冷笑道:“好,好,好。”
“……”
“算我看错你了,把你当成个男人来看。”
“……”
“原来,你也不过就是个”
这一次,他的话也没有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过,截断了他后面的话。不一会儿,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我抬头一看,就看到邪侯奇铁青着脸冲了下来。
他一看到我,脸色更加难看了,径直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台阶下,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却不知为什么,自己似乎也有些脱力一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个高亭。
我还记得,昨天,我是几乎逃走的。
我怕黄天霸问我,怕他问到我不能答,不忍心说的那些事,所以逃走了。
再一次走上这座高亭,只觉得风凛冽的几乎要把人都吹走一般。桌上摆了一壶酒,两只酒杯,只有一只杯子斟了半杯酒,但他没有坐在那里喝酒,而是站在一根柱子前,伸手拔下了钉在上面的一支金镖。
回头看到我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意外的神情,只对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来了。”
“是。”
我来,似乎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拔出金镖放回袖子里,他又走到桌边坐下,与我对视了一眼,我先开了口:“那个邪侯奇他”
“你都听到了。”
“嗯。”
“哼,”黄天霸好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这个人,可不安分得很。”
“他是想拉拢你,对付洛什?”
“不错。”
我的心里不由的发寒。
邪侯奇跟洛什的矛盾,跟所有皇城内,皇子们的矛盾都不过是一个戏码,可问题就在于,中间夹着一个黄天霸!
更特殊的是,黄天霸的身份,是草原八大天王之一铁面王的后人!
邪侯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公开证实他的身份,然后拉拢他,这样一来,此消彼长,洛什必然会大受打击,而邪侯奇也能顺势增强自己的实力,也许到时候,在胜京说话做主的,就不是洛什了。
这在别的人看来,自然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
可以获得自由,离开洛什,并且恢复自己应该有的身份和地位,这对于现在的黄天霸,真的是太大的诱惑了。
但他却
我小声的说道:“黄爷,您是怎么想的?”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邪侯奇,比洛什,还不是东西。”
“……”
“如果让他执掌了胜京……”
其结果,不言而喻。
当初在天子峰上,他告诉我,他会用毕生之力阻止他们南下用兵,侵犯天朝的方寸土地,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已经经受了人世间最多的苦难,最痛的折磨,却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初心,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这一刻,我涌起了一股几乎要痛哭的冲动。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黄爷。”
“……”
“我,我很想为黄爷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
“黄爷,我能为您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那双眼睛仍旧风情万种,仍旧美得惊人,却显出了彻骨的疲惫,让人心碎。
他看了我很久,突然柔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