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身材不甚高大,但待人接物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如闲庭信步一般自信从容,心里有生出几分喜欢。
曹致远道:“你写个浩暄的那封信,我看了,你可别责备浩暄,是我抢走的。”
夏小洛淡然一笑,道:“没事,您能看到那封信,是我的荣幸,在中原省的中学生中,能让您看一眼‘真迹’的恐怕也只有我了。”
曹致远单刀直入,道:“小洛,那篇文章的思路很不错,我很好奇,你一个小小的中学生,怎么能有这么深刻的见解呢?”
夏小洛道:“说实话,那篇文章的见解,我全是剽窃的。我父亲是洛水县的县长,他县委书记何京生一直认为国企在体制机制上有种种弊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民营企业很有活力,应该受到公平的待遇,至少应该和外企一样。为何外企享受到超国民待遇,而我们自己国家的民营企业却享受不了最起码的国民待遇呢?”
曹致远脸色一震,久久无语,这个一直在他脑海盘旋的话题,被夏小洛如此直白而简明扼要地提出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思考的这个问题。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治下竟然有如此两位能人,怎么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呢?
曹致远长久的沉默,气氛沉闷无比,连早已经把涵养功夫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曹浩暄也快坐不住了。
半晌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曹致远道:“我们之所以给外资种种优惠,是因为外资代表着先进的生产方式,先进的技术先进的管理经验。”
夏小洛很诚恳地道:“这个就是所谓的市场换技术,但是所有资本都是追逐利润的,马克思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都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采用‘夷之长技’和市场换技术等策略的前提,是一厢情愿地假定跨国公司为了华夏的市场和市场潜力,会把最先进的技术带到国内来并传给民族企业。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很多跨国公司不仅不这样做,还会用知识产权这个强有力的武器来抑制华夏相关民族产业的崛起;其次,科技日新月异,由于华夏企业没有掌握核心技术以及相应的可持续开发能力,引进的技术很快就会被淘汰,而且引进的技术大多只解决一时一地一面的问题,始终走不出受制于人的困境;其三,跨国公司的‘术’根植于其‘道’,单纯移植他们的‘术’,很可能是邯郸学步。更为重要的是,被移植的‘术’可能因为失去其土壤,也就是道,而丧失再生的能力,至少是再生能力和速度都比不上‘原产地’。”
华夏以超国民待遇吸引外资,让外资赚得盆满钵满,攫取了超额利润,留给华夏的是被被污染的环境,被压榨的劳工,是被挖光采尽的不可再生资源的巨大空洞。
夏小洛想起前世看到这样的报道,耿耿于怀,今天见到这位今生自己截止目前所见到的最高官员,不禁情绪有几分激动,慷慨陈词起来。
曹致远听了夏小洛这一番话如针芒在背,夏小洛的言论在各地如火如荼吸引外资的大背景下,显得非常离经叛道,可是细细想来,又不无道理。
不同于其他官员的是,他深受列宁和毛的思想影响非常严重,列宁说过,资本主义的高级阶段就是金融资本和跨国企业。
现在国内这次左倾潮流实在让他不可理解,对内打击民营经济,对外却对外资敞开大门,总体思路很混乱,一点不清晰。
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吸引外资,是大势,是中央定下来的国策啊。”
夏小洛道:“在国内资本贫乏的前提下,既然吸引外资不可扭转,必须进行,我也能理解。何不以市场换股份?”
这个名词对曹致远很是新鲜,他微微一愣,道:“以市场换股份。”
夏小洛索性站起身来,端着水杯侃侃而谈,道:“凭借华夏巨大市场对世界级企业的巨大诱.惑力和影响力,选择某些条件具备的行业,特别是我们掌握巨额订单的行业,根据具体情况,有选择地与部分世界大型企业联盟或并购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采取‘拿来主义’,以市场换‘大脑’,也就是核心技术,以市场换股权,在较短的时间内,迅速打造自己的‘镇山之宝’,也就是核心竞争力,实现跨越式的发展。股权才是最重要的,所有权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技术还是品牌,无论外资企业如何展辗转腾挪,肉总是烂在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