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地俯视台下芸芸众生。
他沉默一小会儿,忽地提气高声道:“诸位都已知晓了我神龙教。也知道我神龙教近日在渭城所行之事。那么也该知道,我教供奉的乃是龙子螭吻。”
他说话的时候用了灵力,声音洪亮而不刺耳。桃溪路数千人,外围上万人,尽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再外面一些听不清了的,便向前头的人打听,慢慢也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只此一件事——一个人在台上说话,数万人都听得清——这样的事情,便又是令人心悦诚服的神仙本领了。
便听见那台上的李云心又道:“然而有人误传,说我教这螭吻龙子,乃是浩瀚海龙宫的太子。此前并未就此事澄清,如今借着神龙庙落成之日,将我教所供奉的正神昭告天下——以免日后有信仰虔诚者走岔了路子。”
李云心的声音在远远地传过来——传到月昀子的耳朵里。
此刻他站在龙王庙正殿的红廊下,自袖中取出一道紫符。
符箓上玄妙的真纹已经变得闪烁不定,像是将许多的光明封印在其中。符体滚烫,如果是世俗中的寻常人拿了,只怕登时便要烧个皮开肉绽。
月昀子一边听李云心在说那些哄骗百姓的“无稽之谈”,一边皱着眉低喝:“敕。”
封禁被解开。符箓上的真纹瞬间变得模糊,其中蕴含的光亮在刹那之间被统统释放出来。
一个青蒙蒙的人影迅速在他身前成形。月昀子看到这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立时躬身施了一礼:“见过宗座。”
这模糊不定的人影与月昀子同高。依稀可见头戴八宝紫金冠、身披流云绶卦袍。面目模糊不清,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
看不清他身后的景象是哪里,可月昀子晓得不是琅琊洞天的任何一处。
这紫符所成的人影,便是道统琅琊洞天宗座、大成玄妙境界的修士,昆吾子。
只是琅琊洞天的宗座……一派之中最有权柄的那个人,怎会来到这渭城外的千里之处?!
月昀子心中的疑虑很快得到解答。
昆吾子的虚影开口道:“已追查到龙二子睚眦的行踪。五日前我等与他争斗一番,现在他该是已入庆国了。”
“我此番孤身来,但那龙二子睚眦的修为已重修至圆融真人境界,只差一步便重回玄境。此番我道统已决意要除去这大妖魔,因而走此事要快且低调、不宜夜长梦多,以免惊动更多大妖。”
“现下庆国境内真境之上的修士只有你我二人,我北你南,共同截击睚眦,切莫被他逃脱、多生事端。”
月昀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心中迅速涌起了一股……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他要几乎将一口钢牙咬碎才能将勉强将那复杂至极的情感暂时地压制下去、向着宗座再行一礼,以慎之又慎的语气问:“宗座可确定,那乃是龙二子,睚眦么?贫道从未见过龙子的真身,那龙二子睚眦,看起来是何模样?”
“未现百丈真身,只现了神魔法身。”洞天宗座昆吾子答他,“你记好。龙二子睚眦的神魔法身乃是浑身被金黄皮毛的魁梧壮汉,头生一对乌黑色的珊瑚鹿角。蓝眼、细瞳。他化成人身之时身形倒修长,喜化黄袍,头戴金丝冠。你记住他的相貌,见到了便先与他游走缠斗,切不可轻敌——”
听了这些月昀子紧皱起了眉,连话也忘记说了。
但那昆吾子只当他是不甚服气,再劝道:“我等修士罕有人与龙族争斗。因而只晓得妖魔的身躯强横,然而此前我与他争斗一番才清楚那龙族的身躯,乃是妖魔之中的妖魔。万一遇上睚眦,你切不可轻敌,缠住他,等我来便是。”
而这时候,月昀子听到李云心仍在殿前的台上说话——
“……你们也是曾经膜拜过的。便是那渭水龙王,龙子螭吻——这才是我神龙教所奉的正神。此前你们也知晓这渭城中发生了争斗,这条桃溪路,便在那一次争斗中损毁。而城外的野原山,也在争斗中被焚为焦土。”
“神仙中事,从前你们不了解,但今日我便与你们都说了。那一夜,乃是有妖魔犯我渭城,因此庇佑此地的渭水龙王才显圣诛妖。而后又与那妖魔在野原山大战三百回合才将其格毙——那满山的火焰便是侍奉渭水龙王的三花龙女——三花你且上前来给他们看——诛妖之时的神通。”
“那渭水龙王在与妖魔争斗时元气大伤,因而这月余才天下大旱,滴雨不落。而今修养些时日恢复了些元气,才传下这神龙教——为的便是要城里诸公积德行善、铺路引渠,好补偿那些因为山火而生计艰难的贫苦人家。”
“便是在今日,你们已见了这三花龙女。但若诚心向我神龙教、感念渭水龙王庇佑一城的大恩德,那么便在此时此地虔诚祷告、诵念我神龙教教主渭水龙王的名号——说不得心诚则灵,便会在今日降下一场豪雨,造福万千百姓!”
这话说完,台下的百姓们再次议论起来,掀起一波声浪。
千里之外的洞天宗座似乎也听到了月昀子这里的声音,这时候才意识到似乎月昀子所处的场所也并不寻常。因而问:“你那里是在做什么?可是有麻烦脱不得身?”
月昀子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他先以为那李云心是龙二子睚眦,但不是。
后以为那能弄出火焰、生双角的阴神乃是龙女睚眦,然而……现在知道也不是。
那么就是说——
一个黄口小儿,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只有虚境的妖魔阴神……
在这些时日里将自己耍弄得团团转、而没有动手将之除掉。
现在,又站在台上假扮什么渭水龙王——就当着他的面。
他平生百余年,还未曾受过此等折辱。
必须要付出代价!
月昀子露出一个微笑,沉声道:“几个跳梁小丑,在浑水摸鱼、祸乱人心而已。多亏宗座方才的一番话,叫我理清了脉络。”
“我这便去将那些妖孽悉数斩杀了,再与宗座共谋那睚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