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去,只剩下洪杨全坐在那里木然发呆。
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又是何等居心?是别人眼红自己的才华和名气,想方设法把自己赶出帝京的一个阴谋,还是纯粹一出闹剧?一时间洪杨全心中百回千转。
片刻之后,洪杨全站起身朝在场诸人拱了拱手:“承蒙各位仁兄邀请在下参加此次雅集,在下深感荣幸,获教良多。只是眼下小弟酒足饭饱、才气已尽,加上在不远处的太和楼还有一场诗会,与会者再三再四邀请小弟参加,小弟盛情难却。所以小弟就先行告退了,还望诸位仁兄海涵!”
众人嘻嘻哈哈地答道:“洪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等洪兄养足才气,一定要再来啊!”
“是啊,洪兄一定要常来!没有你的佳作,小弟参加诗会简直是味同嚼蜡!”
洪杨全当然没去太和楼,而是在出门后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想看看是不是真如那位士子所说,有人意图加害自己。好在天气酷热,整条街上都空空荡荡的,僻静的地方倒不难找,也不虞暴露自己的行踪。
马得功并没有让洪杨全等太久。几乎就在他刚刚藏好的时候,一个彪悍的人影拎着大刀掠上了他刚才吟诗的那座酒楼,一阵乒呤乓啷之后,那道人影又冲了下来,直奔不远处的太和楼。隔着半条街,洪杨全都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凛冽杀气。
洪杨全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冲自己来的,但他不敢试探,因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所以他不敢回客栈,也不敢现在就出城返回故里,甚至不敢在帝京的大街小巷里抛头露面,毕竟这些天自己到处走穴,认识自己的士子可不在少数,没准儿哪个人就把他给卖了!
想想一个时辰前,自己还是名满帝京、天天诗酒不断的著名才子,谁知下一秒就变成四处逃匿,欲求活命而不可得的罪犯。巨大的落差让洪杨全失魂落魄,根本不知道眼下自己该如何自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偏僻没人的小巷子里跌跌撞撞前行,希望能找到一个庇身之所。
就这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乱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有个披着亚麻布罩袍的老年男子拦住他,用生硬的帝京话对他说道:“迷途的羔羊,日期满了,神国近了,你应该悔改!只有信福音者才能获救!”
“获救?”洪杨全顿时就像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了那位老者的双手:“谁能救我?”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那个老年男子一脸慈祥,仿佛若有神光笼罩,瞬间化解了洪杨全的惶恐,“行道之人必蒙主福!孩子,你跟我来。”
一扇门在洪杨全面前打开。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在烈日下奔波太久,当天晚上洪杨全竟然发起了高烧,时而满口胡话,时而跃起高呼“红羊劫至”,还不时手舞足蹈,有如癫痫发作。不过在这种时候,宗教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位穿着亚麻布罩袍的老教士彻夜守在他身边,不停地念诵经文,似乎想要以此驱赶作祟的恶魔。
能在蛮夷杂处、民风彪悍的济州生存下来,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更何况是徒步从济州走到帝京的洪杨全?在老教士的照顾下,他很快康复,只是高烧好像有点后遗症,使得洪杨全偶尔会有点神经错乱的迹象,说一些神神叨叨、谁也听不懂的鬼话。
也是从那天起,洪杨全在帝京人的视野中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篇篇“佳作”供人追想回味。
几天后,田笑我得知了马得功暗杀洪杨全失败的消息。他无奈地摇了头,低声叹息道:“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天下从此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