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乞讨,随口说出‘大道不将炉冶去,有心重筑太平基’的诗句。偏巧被微服私访的主考官吕温听见,认为此人虽是乞丐,但胸襟气度非凡,将来必定可以做宰相,便赠银三十两,劝他入场考试。结果下场一考,果然中举成进士。
“因为寒门出身,成进士后他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差事,一直在翰林院里编书、校书,或者给那些不受重视的皇子当老师,然后他就遇到了当时的舒王、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结果水涨船高,一路青云直上,短短十年间就从翰林院校书做到了现在的参知政事。要不是他是寒门出身,身世又太过寒碜,受到世家大族的一致排挤,早就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中书门下三品了。不过不要紧,他才五十出头,应该还有机会。”
听得出来,经量力对这位乞丐出生的副相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几分崇拜。
唐虞舜道:“原来这位田副相还是皇上的潜邸旧人,难怪爬得那么快。不过我觉得他募灾民为兵可不是教训高车人,也不是为了开疆扩土,而是想让天下多死些人,最好再乱上一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唐虞舜污蔑自己的偶像,经量力也有些薄怒。
唐虞舜解释道:“你不是说有白马王朝享国二百七十年的说法?现在三九之厄已经近在眼前,天下民心思变,而且灾害频仍、国库空虚、军备松弛,这一切都是乱世的前奏。你我能看到,相信那位田副相更能看到,他是皇上潜邸旧人,自然要全心全意为皇室考虑。怎么办呢?
“他肯定会想,既然要乱,不如先乱起来,把混乱控制在一定程度,等天下的人死得差不多,民众心中戾气也发泄殆尽,再回过头慢慢收拾,未必没有王朝中兴的可能。若是老这么耗着,等到三九之厄到来时所有危机突然同时爆发,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这就像吹猪尿泡,老这么吹下去,肯定有吹爆的时候,不如趁着没吹爆之前在上面扎几针,把里面的气儿给放出来,至少以后还有得玩。”
经量力默然片刻:“这些都是你的揣测之辞,未必是田副相心中所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有的。话说回来,你个小屁孩,怎么肚里尽是这种**刻薄的东西?谁教的你?”
“不是你么?”唐虞舜笑着答道,“那他的建议有没有获得皇帝的同意?”
经量力摇摇头:“没有。这封奏折敢送进宫里,皇上还没有御览,不知怎么就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结果参知政事府马上就被一群灾民堵得严严实实,说是要田副相寝皮食肉、挫骨扬灰,最后连帝京守卫师团都惊动了,皇上也出来辟谣说没有此事。这个提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唐虞舜道:“看来皇上不仅要让田笑我做纯臣,还想让他做孤臣啊!如此说来,他这辈子算是没希望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或者同中书门下三品了!”
“不可能!我曾见过田副相一次,那时候我眼还没瞎,他绝对是位置三公、封侯拜相的面相,我师父也是这样觉得,绝对错不了。”经量力驳斥道,“还有做孤臣是什么意思?”
唐虞舜道:“但凡在官场上混,最重要一条就是多结交人、少得罪人,因为你想升官或想事,必须得有别人的襄助,所以官场中结党营私屡禁不绝。但也总有部分不与人结交、特立独行的官员,这就是‘孤臣’。这种不合群的官员,或是耿傲秉直的本性使然,或是忠于皇上使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受到其他官员的排挤,随时可能被他们构陷或落井下石;皇帝虽然欢喜,但不会重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这个募灾民为兵的建议,其实皇上是颇为心动的,但他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尤其是在三九之厄迫在眉睫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变,所以他便把田笑我推了出来。以后真要在募灾民为兵时出现什么意外,就是他田笑我落难之时。信不信,我赌五毛钱,这个消息肯定是皇上泄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