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叫做残酷。她那么努力地往其他路上走,它却给了她一个如同神来之笔的拐弯,硬生生地将她送回了原来的道路上。
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失态了。
如果这消息不是妈妈亲口说的,如果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冷静,如果……也许还不至于闹到刚才那个地步。但一切就是那么巧,巧到让人猝不及防,她也终究再次做错了事情。
明明可以直接开口拒绝的,她却居然将一切变成了这样……
阮婉踉跄了几步,靠在一旁的墙上,抱着膝盖蹲下|身,满眼茫然无措。
被看到了……
她将最糟糕的一面展露给了外婆看。
上辈子外婆就是因为被她做的那些事情打击过度,精神恍惚之下,与宅子一起在火光中……
她明明想过,这辈子绝对绝对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然而还是……
外婆本来就不要她了,现在应该更加打定主意了吧?
阮婉想到此,低低地呜咽出声。重生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现在,她却想好好地哭上一场。于是,她将头埋入双臂之中,肆无忌惮地哭出声来。反正雷这么大雨这么大,没有人会听到,她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并且毫无停息下来的迹象。它密密麻麻地连接着天地,也像一个无形的囚笼,就这样将阮婉锁入其中。
在这样的天气里,祁宣打着个伞大步大步地往家里跑,手里还提着个酱油瓶。他也是真倒霉,上午刚回来,就被老妈和奶奶打发出家门打酱油。结果在商店里遇到小伙伴,两个人才愉快地玩了几次……十几次……咳,好吧,是几十次“小霸王”游戏机,只听得外面一片电闪雷鸣。祁宣这才想起,奶奶和老妈好像还在等他这酱油做饭……于是他也来不及等雨停了,借了把伞就往家里跑。
最初他还小步跑,然后就发现在这样的雨天里,拿着伞跟没拿其实没多大区别。好吧,还是有区别的――一只拿着伞的狗和一只没拿伞的狗的区别――反正都是淋成狗!
他一边跑一边心里打颤,这伞有点年头了,伞尖可是金属的而非塑料的,伞把还有些残缺……万一它一不小心起到避雷针的作用,他可就完・蛋・了!想他如此青春年少英俊异常,若是挂在这里,那真是亏大发了!老妈和奶奶也会哭晕在厕所的!
祁宣的心中不停地冒出各种念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拼命狂奔着。
早知道躲一阵子雨再回家就好了,反正她们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
早知道就拿一把新伞了……
路边戳着的那一小坨东西有点像阮婉那家伙……
不过怎么可能嘛……咦?
等等!
祁宣一个急刹车,倒退了几步,一扭头,目光直直地投落到了路边。
大雨正如注,有那么一位少女正蹲在路边,她穿着嫩粉色的衣裙,款式看来相当古老,却好不突如。此时此刻,她的脸孔正埋在双臂之中,如瀑的黑发顺着衣服滑落下来,发尾甚至落到了地上――祁宣一方面觉得这场景漂亮地像一幅画,另一方面却又莫名地多了几分脑补,看,电闪雷鸣之下,那少女缓缓地抬起头,居、然、满、脸、头、发!
嗯,他顺理成章地被自己吓到了。
他往后跳了一步,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左右看了眼,暗道幸好没人看到他,否则真是太丢人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墙边少女的身边,打着伞低声问:“阮婉,是你吗?”
祁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已经完全确定这人就是阮婉了。他蹲下|身,一边替她打着伞,一边又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
“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家?”祁宣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反正阮婉偶尔也会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地说道,“是不是摔了?要我送你回去吗?你这么大雨天还没回家,苏奶奶会担心的。”
他的其他话都没能起到任何效果,唯独最后一句……
它就像是开锁的钥匙。
原本对于外界事物毫无反应的阮婉顿时抬起头来,本能地看向对自己说到外婆的祁宣。后者先是吓了一大跳,才意识到阮婉抬起头时果然还是阮婉,并没有变成脸上全是头发的女鬼,这个认知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发觉到阮婉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