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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把那信从头至尾又看一回,提着的心才刚放下,又吊了起来,这信上写得模糊,信上把秋娘是怎么遇着陈娘子的,又是怎么被救的,被救之后生了重病,都写得分明,可病好之后的事却只提了两句,既没说打算,也没说在哪儿,这封信竟是一封有来没有回的信。
石桂就是想送,也不知道送到哪儿去,她直觉里头还有事儿,要不然怎么也不会一封信送了两年多,拉了石菊问道:“送信的人呢?在哪儿?”
石菊满面懊恼:“我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要不是门子知道你,这信还不知道要压多久,要是知道是你娘来的信,我怎么也得把人留住了!”
送信的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石桂捧了信不知往哪儿去找人,石菊握了她的手:“既是送了信来,那必会再来,我叫门上留意着,若是再来,就把人留住。”
石桂又细问那送信的是个什么模样,石菊却说不上来,她急着赶过来,门上的人也没说,还真不知道是谁人送来的。
石桂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时间断在二年前,事情可不断在两年前,秋娘后来又去了哪儿?是托谁送了信出来,如今身在何处,三桩事件件都是迷团。
石菊既碰着这事,就没有袖手的道理,拉了她道:“你莫急,我这就回去问,等问明白了,托高家大哥来给你送信,若是人再来,我必把人给留住。”这话说了三回,石桂还不安心,石菊知道她心里记挂了这些年,听说家里遭灾已是痛心,好容易有了信儿,没见着人是怎么也放不下心的。
她从叶氏的屋子里头调到宋荫堂的屋子里去,院里头除了高升家的,就是她的话有用,留个送信的,吩咐下去再打赏些银钱,也不是一桩难事。
石桂别无它法,倒比不知消息还更揪心,对着石菊叮嘱了好几句,怎么也放心不下,石菊拉过她:“你莫急,一有消息,我立马送信来。”安抚了又安抚,石桂紧紧攥着信纸,对着她勉强扯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除了等还是等,石桂回屋去铺开纸,落笔几回都写不成一封信,那人既送来了,就该来拿回信,她想了许久,说已经见到了喜子,请秋娘来相会,还给了二两银子当路费。
不敢给的太多,怕那个送信的人不牢靠,要真是个牢靠的,也不会隔上两年才送到了,石桂心里七上八下,托了石菊必要问明白,石菊知道她心忧这才反反复复的说,拉了她打包票:“是谁托了送的信,送信的人又在何处,我都会一一细问的。”
石桂不好再多说,长长叹出一口气来,石菊这才去给叶文心行礼,叶文心拉了她不许磕头,石菊笑一声:“姑娘的事儿,老太太说就是这两日了,到时候派人跟船,送你到穗州去跟表少爷团聚。”
叶文心也放下心中一桩事,眼圈微微泛红:“我不好上门去当面拜谢老太太,劳你替我谢一声。”她这些日子给老太太做了个昭君套,是用宋家给的皮子做的,叶氏人虽没了,送来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苛待她的。
叶氏的东西按着她生前的吩咐分成了两半,枕头匣子里头的藏的是她私下里给的,库里那些大东西全留给了宋荫堂,些许小物件早就跟老太太说了,给余容泽芝留下几件,余下的全给了叶文心。
说余容泽芝有夫家有娘家,叶文心已经没了娘家,只怕也难有夫家,这些东西给她是傍身用的,求老太太成全,把东西给她,让她安身立命。
老太太为了这事儿,还把春燕叫了回去,哪样是叶氏说要给叶文心的,哪样是留给宋荫堂的,春燕跟石菊两个点了出来,等叶文心脱了籍,一道装船送到穗州去。
“事儿虽是这两天了,去穗州只怕还要等等,冬日里道上艰难,宋老太太就想等开春,叶家还有些东西要变卖了去,原来寄在宋家的箱笼,说是给宋荫堂的,这会儿也全不要了,都还给叶家姐弟。
石菊这回来,还带了几件叶氏的旧冬衣,叶氏的衣裳就没有华丽的艳色的,叶文心正守孝,最合适不过,打开包袄给叶文心验看:“这件贴身小袄,是别个送的,太太一直没上过身,白放着也是可惜了,给了姑娘御寒用。”
贴身的小袄是珍珠皮做的,怪道叶氏不上身,叶文心看上一眼便笑:“这是旧年家里送给姑姑的,我原来也有一件。”
珍珠皮就小羊羔皮,又轻又暖,冬日里贴身穿着最好不过,小袄里面是皮毛,外头罩了一层绸料子,真个做成袄子的模样,上面的扣子还是珍珠的。
见着叶氏的旧衣,叶文心有些伤感,拿在手里摩挲着,眼圈一红又要掉泪,石菊留下东西告辞回去,叶文心在灯前坐了许久,直到夜里菱角提了热水来,她抬头才见石桂也怔愣愣的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信纸,好半晌一动都不动。
叶文心看她这样,宽慰她两声:“咱们等着就是,既有信来,就是平安,你也别忧心太过了。”走过去伸手抚抚她的背,眼儿扫到信纸上,微微蹙了眉头:“你别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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