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是柳清找律师拟好的,第一次被我妈妈撕掉后,她买通了看护我妈的护士,护士给我妈打过一针镇静剂,柳清握住我妈的手签了字,按了手印,然后又找我爸爸签字,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做私生子,如果他不签字与我妈妈离婚,她就自杀,一尸两命。
我爸爸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柳清,与我妈妈离了婚。
柳清嫁给我爸爸后没几个月,就生下了白一铭,他们一家三口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我妈妈却神智不清的在疗养院里,如行尸走肉般的过着一天一天,“我”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关掉录音后,才发觉我妈妈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
我慌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哄着她,听到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示意佣人快去把家庭医生叫来。
把妈妈扶到床上,医生来后给她打了针镇静剂,对我说让她好好休息,我点头,帮她盖好被子就走出了房间。
出门,给我爸爸打了个电话,让他速来。
爸爸来后,我把柳清的口供交给他,让他仔细听听,他现在娶的这个妻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响的认真听。
听完后,手抖抖的从兜里掏出烟来抽,点烟的时候点了好几次才点着,放到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却被烟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擦掉眼泪。
之后,他就一直默默的抽烟,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我爸爸才开口,面色复杂的问我:“你小姨现在人在哪里?”
我看着他的脸一直冷笑,虽然柳清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可她在他心里却比我妈妈更重要一些。
许久,我才问道:“爸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爸爸把烟狠狠的扔到地上,又用力的踩灭,一脸愧疚的说:“我承认,你小姨这些事情做得确实太过分了。我也不好,当年我不应该抛弃你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小姨她再不堪,也是你弟弟一铭的亲妈,我不想她去坐牢,也不想你弟弟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小兮,别的补偿我都可以做到,爸爸求你不要把你小姨送进监狱,好吗?”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男人都是这么现实,就像当年他放弃我妈妈,选择娶柳清一样。
我猜他是不是对这些事情也隐约的知道一点?否则的话,为什么每次我一问他,他要么含糊其词,要么避而不答?
爸爸见我一直紧闭着嘴不答话,更加着急的问:“小兮,你小姨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越发心寒,一字一顿的说:“爸爸,这是柳清和我妈妈的私人恩怨,谁都做不了主,等我妈妈醒来后,让她自己来决定吧。”
爸爸跟着我一前一后的去了妈妈房间,等她醒来后,我问她:“妈妈,你打算怎么处理小姨这件事?我爸爸说他不想柳清去坐牢。”
妈妈面无表情的看了我爸爸一眼,牙根咬紧的说:“柳清不去可以,但杜氏必须要进去。还有,你要把你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不剩的全部转赠给小兮。如果你做不到,就让柳清和杜氏两人都进去,你的财产我们也一分不要。白陆原,柳清和财产,你二选一吧。”
爸爸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只了句说:“能让我先见下柳清吗?我想和她商量一下。”
佣人把我爸爸带去关柳清的房间,最后不知道两人怎么商量的,反正等我爸爸出来后,对我妈妈说:“柳冰,我同意你的条件,把杜氏送进去,把我名下的财产全部转赠给小兮。”
我忍不住插嘴道:“妈妈,我不要什么财产,我只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妈妈勉强露出一丝笑对我说:“柳清那个女人从小就贪图享受,我倒要看看,白陆原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能和这个男人过多久?”
见我不再反驳后,妈妈又对爸爸说:“你手续准备好,把财产全部过户后,再来带这个女人走!”
我爸爸无奈的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走了。
几日后,爸爸同我把所有的手续办理好,带了柳清回岛城。
两人搬出了先前住的那栋别墅,租了套普通的民房住。
公司依旧是他在打理,只不过他由以前的老板变成了每月领月薪的管理阶层,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想做得太绝情。
而杜氏也被逮捕进了监狱,那个老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她的女儿,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本身就已经近七十的年龄,估计以后也没机会活着出来了。
我原以为柳清会把罪名全揽到自己身上,进监狱去改造改造,毕竟杜氏当年做这一切全是为了她,但结果却让我大跌眼镜。
不过想想柳清这个女人,既然连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都能牺牲,更何况她母亲?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年轻时就那么自私自利,年老了,仍然没改掉。
秉性难移。
只是,这种结局简直太便宜她了。
……
想把我亲妈正式介绍给老程和老艾同志,可又怕他们会多心,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两全。
可……
老程同志这天一时心血来潮,竟然自己打车跑去山庄找陆婉青聊天玩耍了,碰巧看到了我亲妈柳冰。
她见柳冰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又与陆婉青状似亲密,自然就猜到了点儿什么。
立马一个电话把我从花间墅拎到了顾家山庄。
等我赶到后,推门看到三个女人正坐在茶室里吃着零食,喝着香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老程同志见我来了,故意板起脸来责问道:“小希,你都知道了吧?你打算瞒我多久?亏我先前还一直胆战心惊的担心你,生怕你哪天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心里会受不了。”说完后胖而美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酸涩的表情。
我自觉理亏,乖乖凑到她跟前,往她怀里拱了拱,撒娇道:“妈,我也一直担心你知道了,我已知晓这件事,会接受不了呢。你看咱娘儿俩多贴心啊,互相为对方着想。妈,你永远是我亲妈,以后你可不准因为这个就和我生分了啊。”我委屈的说道。
老程同志嗔道:“啧啧啧,你看看丫头这表情,反倒是你觉得委屈了?”说到最后大约崩不住了,突然裂嘴大笑起来,边笑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去捏我的脸。
我躲开她的手,往她怀里又蹭了蹭,说:“妈,你不嫌我瞒你了?”
老程撇了撇嘴,故意说:“嫌,嫌得很。”
我娇嗔道:“妈……”伸手去挠她腰上的痒痒肉。
我妈边推我的手,边笑道:“你看看这丫头,让我惯得没大没小的,柳家妹子,你可别怨我啊。”
亲妈笑着说:“程姐,你把小兮抚养得这么好,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怨你?”
我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揽住一人的脖子,幸福而矫情的说:“我,艾希,有两个这么疼爱我的亲妈,真好。”说完,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
目光瞥到我妈和亲妈两人各自伸手偷偷抹了把眼泪。
陆婉青故作吃味的说:“小希,你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还有我这个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婆婆呢。”
我急忙又去抱了抱她,嘴上连声说道:“好,好,好,我有三个亲妈,真幸福。”
几个长辈互相看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茶室里笑声不绝于耳。
其乐融融。
我见老程同志此时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难过与失落,犹疑了一下,问道:“妈,我当年是怎么从岛城来到两百公里外的霖城的?”
老程同志略一沉思,就把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诉了我们。
原来,当年老艾同志在机械厂上班,和工友去岛城运钢材,途经一处山路时,工友下车方便,突然听到小女孩的尖利哭声,两人好奇的寻着声音去找。
仔细找了许久,在山脚下看到了浑身是伤,脑袋出血,已经昏迷不醒的“我”。
两人急忙把我送到了医院,紧急救治后,“我”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却什么都记不起来,问我家是哪儿的,父母叫什么,我都是一问三不知。
医生说,我的大脑受到了撞击,可能是失忆了,至于能不能恢复如常,他们也不敢保证。
两人因为还要赶着回厂子里送钢材,就让程梅同志请了假来照料我。
而程梅同志结婚几年都没怀孕,正打算去领养个孩子呢,看到小而可怜的“我”之后,就动了心。
等艾成望同志把钢材送回去,再回来岛城医院时,程梅同志就与他商量着想把我领回去养。
艾成望同志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就去警察局了解下“我”这种情况,警察同志说如果我一直记不起家人的话,就要被送去福利院。
艾成望同志这才决定领养我,夫妻二人把我带回了霖城。
那时的我已经失忆,他们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加上他们俩人又那么疼我,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世。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性老是不好,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原来是有原因的。
提到伤疤,我打断老程的话问:“不对啊,为什么我身上没留疤痕?”
老程笑着说:“我闺女长得那么漂亮,万一留了疤,岂不是变丑了?我特意找到一个老中医,花高价让他配了去疤的药给你抹。其实你后脑勺上还是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因为伤口太深不好去,又被头发盖住,你注意不到罢了。至于脸上和身上的伤,当年你受伤和退痂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怕你夜里睡着不小心会挠到,两人轮流换班看着你呢。啧啧啧,想想那时候,可真熬人。”
“妈,你真疼我。”我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可别,小希,其实我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老程同志突然面带愧疚的说:“你爸后来听他那个工友说在电视上好像看到过你的寻人启事,可他知道我很喜欢你,舍不得你,就一直瞒着没说。直到你上大学后,你爸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我才知道。小希,你不会怨爸爸和妈妈吧?”
“……不怨。”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如果当年我被送回去,亲妈重病,亲爸另娶,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姨和居心叵测的杜氏,可能我的童年会更悲惨,命早没了也说不定。
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吧?
说话间,司机和丁姐接了天曦进来了。
天曦看看我亲妈,又看看老程同志,愣了一会儿,手指放到小嘴里吮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问我:“妈妈,为什么我会有两个姥姥呢?”
我弯腰抱起他,温柔的说:“因为妈妈有两个妈妈啊,所以宝宝就有两个姥姥,两个姥姥和奶奶都这么疼你,好不好?”
天曦连声说:“好,好,姥姥抱抱。”说完向老程同志伸出两只白胖的小手,求抱抱。
老程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嘴在天曦的脸上不停的亲啊亲。
我慌忙转过脸去,擦掉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哎妈,这情景太感人了。
……
自从我亲妈住在山庄里后,我就时不时的往山庄跑,老程同志也隔三差五的来找我亲妈和陆婉青说话聊天,三个性格迥异的女人,竟然能相处得极其融洽,好不科学。
午间,亲妈亲自下厨做了据说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生鱼片、油焖大虾、鱿鱼粥、瑶柱粥等等,几乎全是海鲜。
老程看着这一大桌子菜,筷子都没动一下。
亲妈热情的把鱿鱼粥递到我手里,示意我喝。
瑶柱粥我爱喝,可这鱿鱼粥,我就有点儿受不了,勉强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胃里突然泛起一股恶心,我急忙往洗手间里跑,全部吐出来后,才舒服一些。
等我回到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吃菜时,三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
我纳闷啊,我脸上又没长出花来,她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
陆婉青笑得尤其好看,高兴的问我:“小希,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月事?多久没来了?”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好像这个月是过去几天了,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竟然把这个给忘记了。”
老程双手一拍,笑着大声说道:“小希,你怀孕了!”
我亲妈也特别开心,微笑着说:“太好了。”
陆婉青饭也顾不上吃了,立马叫了司机来带我去医院检查,老程和亲妈嚷嚷着也要一起陪着去,陆婉青面含微笑的婉言拒绝了她们,让她们安心在家等消息便好,她陪着我去。
到医院抽血一查,我果真怀孕了。
陆婉青竟然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我,比我这个孕妇本人还激动呢。
我马上给顾倾城打了个电话,向来冷静的那人,突然激动了起来,连声道:“真的?希希,你辛苦了!等天意或者天艺出生后,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你。”额,他的犒劳方式,我不敢苟同。
只是,我都没啥感觉,他们一个一个的这么异常干嘛呢?
……
胎儿快三个月时,陆婉青陪着我去医院产检,做彩超时,我问医生:“可不可以帮我拍一张四维彩超照片呢?”
医生纳闷的说:“四维彩超照片至少得四、五个月后才能拍得清楚,你现在胎儿还没到三个月,根本拍不出来的。”
我一头雾水啊。
当年我怀天曦近三个月时,因为种种原因,我决意要把胎儿打掉。
顾倾城被我逼迫得没办法,只好带我去了岛城最大的医院去做手术。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医生给我拍了一张彩超照片,照片上婴儿的五官很清楚,可是这个医生却说要等四、五个月后才能拍清楚。
我狐疑的又问了一遍,医生还是肯定的回答:“拍不出来。”
难道当年顾倾城骗了我?
拿手机上网认真查了下,果真胎儿不到三个月的话,五官长得不是很清楚。不用猜都知道,彼时的我确实是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我回花间墅找出了那年的四维彩超照片,又和陆婉青回到了山庄。
静静的坐在山庄花园里的白色雕花长椅上,我捧着照片仔细的看,越看心里越觉得不舒服。
掏出手机,给顾倾城打了个电话,让他速速赶回山庄,我有要事相问。
挂电话没多久,顾倾城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我把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彩超照片递到顾倾城面前,板起脸来问他:“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当年你和那个医生串通好了,故意弄张别的孩子的照片,来欺骗我?顾倾城,那时如果没有这照片的话,孩子肯定就被我打掉了,那我们此生就再也无任何瓜葛,哪还有以后的这些事情?”说着说着,我竟然矫情的流下了眼泪。
顾倾城伸手细细擦掉我脸上的泪,一把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声音沉沉的从上面传来:“傻瓜,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把孩子打掉?既然敢带你去医院,就吃定了你一定会不舍得。”
听听,这个男人还是这般自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不过,我喜欢。
我把脸深深的埋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又忆起了从前经历的种种?或者因为现在怀孕了,情绪容易波动?
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重新遇到他,是该感到庆幸呢,还是庆幸?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嫣红如血的夕阳把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诺大的庄园里,纷纷扰扰的一切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了紧密相拥的我和他。
愿岁月一直静好,现世永远安稳。
爱上你,时光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