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丘梅姐要说他在撒谎,说他根本没有戒毒。
因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丘梅姐,非常执着,哪怕丘梅姐不肯见他,哪怕看到丘梅姐手上的订婚戒指,也不肯放弃。就这么每天都习惯性地去丘梅姐上下班的路上等她,每天都企求她能够回头,好似与丘梅姐在一起,已成了他人生唯一的救赎。
这种样子看在周围人眼里,都觉得已经是种病态。
不忍心曾经的大好青年如今变成了这种样子,他们对他劝过,也骂过。却都没有用,以至后来,在他又一次拦住丘梅姐试图纠缠的时候,被我那已忍得不能再继续忍下去的叔叔给看见,当场冲过去把他给打了一顿,差点把他的腿都给打断了。
这些事后来落在老姨耳朵里,但她的反应,却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老姨大半辈子吃素念佛,不仅因为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也和她曾经的遭遇有关。
她年轻时候是个米婆。
听说她是有阴阳眼的。
但这点她从没承认过,只说她比一般人对那些东西敏感些,也稍知些八字掐算而已。
却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从小就有问米的天赋,在她十岁到十五岁那段时间,曾一直都在做着正儿八经的米婆,而且特别灵验,外面那些虚头巴脑的神棍,跟她完全不能比。
所以直到现在,尽管已时隔多年,村里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还想着她,例如家里盖房子的风水,红白之事挑选日子或者要格外注意些什么规矩,事先都会备了礼去问她。
但既然她问米那么灵验,为什么后来不做那个行当了?
关于这一点,整个村的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愿意多说,只隐晦地提起过,似乎是因为在她当米婆的最后那一年,也就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一向反对她问米的父亲,突然得了一场十分可怕的病,去世了。
老姨伤心欲绝,认为这病是因为她问米的缘故,窥知了太多天机,所以报应到了她父亲的身上。于是从那之后,她就迅速收手,转而开始一心向佛。
但尽管如此,她仍没逃过继续失去亲人的命运。
此后的数年里,说巧或者不巧,陆陆续续,她身边所有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一一逝世。直到最后,连她唯一的妹妹也不幸早逝,死于难产。
所幸去世前留下的那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周浩,倒是健健康康活到现在,没再出任何事。
他成了老姨活在人世间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人。
正因为这样,一直以来,除了一些简单点拨,老姨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显山露水。
更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少东西,她都是眼不见为净。
直到听说了刘立清的事。
这个她一直都十分同情的孩子的糟糕命运,和一些只有她知道的秘密,让她着实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秘密之一,便是刘立清工作的地方——那座太平间。
那座太平间造的地方是有讲究的。
身在北汶山的入山口附近,背对北汶山,面朝阎王井,简直是两条极阴之地的交汇处。
忘了是哪一年建的了,除了非正常死亡的那些尸体会被送去阎王井停尸,其它正常死亡的尸体则无一例外,在下葬前都是先被送进这个太平间。
太平间保太平。那座太平间的大门口有红漆刷着这么一行字。
老姨说她每次看到那行字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但具体为什么不舒服,她不想多管闲事,所以一直都没有细究过。
整个建筑小且简陋,年代也十分久远,是谁造的这座太平间,连老姨这岁数的都没见过。
只知道是个看风水的。原先来这里是为帮村里一个曾经的富人迁墓地,后来墓地迁走后他又回来,指点村长在这里盖了座太平间。据说原本村长没同意,但不知那风水师说了什么,后来还是建了。
之后一直用到现在,但使用率一直以来都不高,一年到头大门开不上两三回,除了曾经我奶奶经历过的那一次阎王井所导致的‘瘟疫’事件。
一直以来,太平间都有个看护人。
仅仅只有那么一个。
年纪很大了,但因为一直在路过太平间附近的时候能看到他,所以他什么时候退休的,反而没什么人留意。后来老姨问起村长,才知道,那人前阵子心脏病发作病逝了,而这地方虽然冷清,但没人看着终究不行,所以才对外招聘。
而刘立清是当时唯一去应聘的,毕竟汶头村这样的地方,本就迷信,谁愿意在离阎王井那么近的太平间立当看护人,哪怕工资要比本地平均工资高出不少。
能有人应聘就不错了,何况看刘立清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火旺。于是,就那么草草签了合同,定了下来。
这种草率在老姨看来,实在是很不应该的。
稍微懂点的人都知道,在这种地方待的人八字要压得住。刘立清虽说是个年轻小伙子,火气旺,但如果八字不行,就是不可以。所以她让周浩去太平间,想把刘立清叫到自己家,好好问问他的生辰八字。
但还没等周浩出门,却见到刘立清自己找上了门。
他看上去样子十分糟糕,像得了场重病似的,又是瘦又是苍白。
整个人也十分没精神,那会儿天快要入夏,他仍还穿着厚重的外套,站在门口摇摇欲坠。
看到老姨的那一刻,他几乎晕倒过去。
他说,老姨,您救救我,我好像被脏东西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