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孙女出事故去世后,虽然她没像白婕那样跑到李家店门口整天闹,但每次闹的时候,常会有人见到她独自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怕冷似的用块大围巾裹着头和身子,面朝李家修车行的方向,一动不动朝着它看着。
后来白婕被关进看守所,关了七天,她也整整七天没有露过面。
直到她女儿被放出来,白晓玉才再次出现在阳台上,只是样子变得有点诡异,因为她全身上下穿着黑色的寿衣寿裤,活脱脱打扮得像个准备入殓的死人。头上更是用黑色的围巾一层层缠着,包得几乎连脸都看不见,不过当时正值冬天,天寒地冻的,所以尽管看着古怪,倒也没人太往心里去。
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李家修车行里,也没想到她在对阿秀说了那么一句非常晦气的话之后,没几天就真的死了。
说到这里时,老李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很明显的不寒而栗,以至停顿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特别清楚,白家老太太去世那天,白婕一大清早就跑到我家店门口,把一桶鸡血撒在门口的停车位上,而且每个车位上还扔了一只被砍掉了头的乌骨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想当时的场面就让人不寒而栗,我皱了皱眉插嘴问道。
“乌鸡又称白凤。断头的凤凰落血池,这是咒别人事业不得志,并还要受到牢狱之灾的一种毒咒。”
回答我的是冥公子。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对我跟阿秀他们的谈话并无兴趣,因为他始终在翻看一本放在桌上的汽车维修手册,这会儿见他回答,才发觉他对老李刚才那番话似乎颇有兴趣。
老李则对他的回答有些吃惊,当即看了他一眼,道:“大兄弟,您也懂这些?”
“只是略微知道那么一点。”
“跟当初我在庙里听和尚说的差不多一模一样啊……”
“您为了这事去庙里请了和尚来么?”
“不是,是因为白婕那女人后来又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所以弄得我后来差不多成了半个和尚。”
“她做了什么。”
“出殡的时候,她居然把她妈妈的遗体给抬到我家店门口来了。”
那天的遭遇几乎把老李气得心脏病发作。
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透,就看到一具黑乎乎的尸体直挺挺躺在一块木板上,被摆在自家门口,任谁看了不得吐血。
但是谁都不敢出去让白婕搬走,因为白晓玉的尸体看起来着实瘆人。
可能是因为早就预知自己最近会死亡,她身上穿着的就是平时那套黑色寿衣,头上也依旧用黑色围巾层层裹着,只不过平时还能依稀看到里面一张阴沉严肃的脸,死后,则是被彻底给裹牢了,不留一丝缝隙。
所以老李跟他儿媳只能将大门紧闭,站在边上那扇小铁门的门口,对白婕这一行为破口大骂。唯有小李,因过于老实木讷,始终都不敢吭声,只一个劲地劝自己媳妇,要她不要再骂了,毕竟人家家里死了人,难受着,万一把人骂急了再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可怎么办,千万别再自寻晦气了。
但是小李这容忍非但没让白婕见好就收,反而越来越过分。
几乎是刚开好追悼会,她就又到了老李家店门口,把自己母亲和女儿的遗像摆在店门中间,自己在一旁跪着,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烧着纸钱。对此,无论老李家骂也好赶也好,别人劝也好,还是把街道办的人找来调解也好,都没法让她离开。
整整七天,她每天都把老李家店铺门口当成自家的灵堂一样,天天跪在那儿烧纸钱。让人心寒的是,一边烧,她嘴里还一边整日嘀嘀咕咕,反复念叨着:妈啊,回来时候要看仔细啊,一命换一命啊,一命换一命啊……
打那以后,李家的生意就更没法做了。
谁还敢去他们家修车,就连靠在边上停个车都不敢停,唯恐沾染了晦气。
绝的是,白婕显然把自己母亲的死也一并归咎于老李家的店,所以虽过了‘五七’之后,她没再继续把老李家店门口当灵堂,但只要在自家窗户前看到老李家店铺开张,她必然又会带着遗像披麻戴孝跑过去,搬张凳子一个人坐在门口哭。
叫警察来都没用,因为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做任何妨碍别人的事,只是坐在那里哭而已,谁能干涉得了?
直把老李家逼得大白天连个正门都不敢开,只能晚上趁那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门口对着经过的外地车辆,拉上那么一两笔生意,又怕她很快发现,还只能带到车行里锁了门工作,几乎像是做贼一样。
那样连着几个月过去后,阿秀再也没法忍下去了。
原本带着孩子已经够辛苦,又被人这么欺负,家里两个大老爷们还对此一筹莫展,只知道苦笑着说她忍一忍算了,犯不着跟个疯女人多计较。所以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阿秀就守在白婕出门买菜的时间,在她家楼下等着。
一等她出现,径直就将装在脸盆的黑狗血狠狠朝她泼了过去。
为什么要用黑狗血泼她呢?
因为阿秀从小听人说起,黑狗血是能用来驱邪的。而她觉得白婕这女人,以及她的妈妈,都非常邪门。
正常的人谁会做出这种事呢?除非是中了邪的人。
所以她前一日到菜场托人弄了一脸盆黑狗血,打算给白婕杀一杀她身上的邪气。
岂料这么做,非但没有成功“驱除”白婕身上的‘邪气’,反而给老李家招来了更为糟糕的事情。
因为就在阿秀用黑狗血泼了白婕的第二天夜里,老李家的修车行,出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