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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兵4 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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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解惑……”凤璇玑的神色里有着几许疲惫几许愠怒,他那双细长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眼下也凝聚了两抹浓重的黑眼圈,明显是睡眠严重不足的证据。想想他刚刚踏足天启国时那副器宇轩昂、魅惑狂狷的模样,再看看他现在的这副狼狈样,慕容珩只在心底低低叹出一句“时也命也”,表面上却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应声道:“世子请讲,本王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乎是很快就从慕容珩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凤璇玑先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一抿嘴唇继续说了下去:“本世子大势已去,如今西梁国遍地都是陆枭的党羽,而陆枭为了得到本世子的人头必定已经与天启国达成了协议,靖王你为何要帮我这样一个落魄之人?”

    毫不掩饰的看向慕容珩的眼眸,凤璇玑此刻的状态虽有些狼狈和憔悴,却也并没有对他那谪仙与妖孽并存的气质产生半分影响,慕容珩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也没有看向他,而是忽然掀开马车内窗帘的一角,在朝外望了片刻后方才收回目光。

    只见他懒洋洋的倚靠在马车内壁上,右手臂闲闲的往曲起的右膝上一搭,直至半晌后方才看向凤璇玑。

    被他以这种悠闲的目光这么一看,凤璇玑抿抿嘴唇,原本就徘徊在心底总也挥散不去的某种困惑和不解变得更加浓烈起来,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感觉。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却尖锐的令人不可忽视。拒慕容珩看向他的眼神与以往印象中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这却完全并不能让他觉得安心,反倒加重了他心底的不安……

    拒他始终都认为慕容珩相比现在的新帝慕容齐而言有着更加深沉的城府,但却总也抓不住任何线索。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简直像水像风,肆意狂妄,让人抓不住头绪的同时也让人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

    越是这样想着,凤璇玑的双拳越在不知不觉间握了更紧了些,以至于手指的骨节处开始发白泛青,仿佛能透过那层轻薄白皙的皮肤看到覆于其下的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这厢凤璇玑的内心活动别提多复杂,可谓是千回百转又百转千回,往往复复辗转不休,那厢慕容珩倒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般,甚至还合上了双眼,完全是副游山玩水悠然自得的模样。

    沉默,像冰,将马车内的空气一寸寸冻结。除了车辙转动时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富有节奏的声响外,再无任何多余的声音。

    “世子,你确定,你想问本王的,只有这一个问题么?”片刻之后,慕容珩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马车内缓缓响起,没有丝毫情绪。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张开,没有看向对面的凤璇玑。

    闻言,凤璇玑的眼眶微微张大了少许,却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在迟疑了片刻后,他应声:“本世子不懂王爷的意思。”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可有那么一瞬,他那沉淀已久的思绪竟被慕容珩方才那句不咸不淡的话给惊起了一袭波澜。这让他再度开始变得摇摆不定起来……或许,选择相信慕容珩要冒极大的危险,但他宁愿选择慕容珩也不想与新帝慕容齐有任何瓜葛。不是因为他对前者的印象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太了解。皇帝,尤其是像慕容齐这种刚刚执政不久的新帝,根本无法与老奸巨猾深谙官道的陆枭相抗衡……而他爹,也正是殒身于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因此,他才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了那份关系天启国命门的情报……

    “看来世子似乎对本王的问题没有兴趣,那本王换个问法,陆枭逼宫,弑主篡位,但他这西梁国皇帝的位置未必坐的平稳,世子是个聪明人,想必很清楚本王的意思。”看着凤璇玑那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慕容珩面色一正,语气中的闲散和悠然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种鲜有的认真和专注。

    似乎是听到了“陆枭”二字,凤璇玑的神色稍稍有些松动,他看向慕容珩,而后者也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了他投射过来的略含希冀,却尚余一丝犹豫的目光。

    “以现在的情势来看,倘若世子不信任本王,便不会派人将‘龙神令’的消息只传递给本王一人。同样,倘若本王有意对世子你不利,那便也不会刻意放任如歌她中毒不顾,而在其后才主动请缨前来此处在这马车上见到你。”

    慕容珩说着,将一个稍显破旧的卷轴放到了凤璇玑面前,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稍稍停顿了片刻,在看到凤璇玑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怔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世子对铁臂护法信任有加,应该会了解到这个卷轴所代表的价值和意义。”

    目光在那已然泛起了毛边的卷轴上飞快的掠过,凤璇玑既有怀疑又无法确认。

    在短暂沉默了一阵后,他蠕动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终于开口:“眼下,除了信任王爷你,恐怕本世子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不,还有第二条路……”很快反驳了凤璇玑的话,慕容珩忽然勾起唇角,看向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玩味。

    天启京城。

    偌大的御书房门口,一身穿靛蓝丝袍,腰间系着白玉莽带的男子正负手而立。男子的背影十分修长,宽肩窄腰,比例协调体态匀称。黝黑乌亮的头发高高在头顶束起,以一蛇形头冠笼罩其上,头冠上蜿蜒盘绕了七条蟒蛇,蛇眼上均以莹莹生辉的碧绿宝石镶嵌其中,迎着日光看去,仿佛瞬间成活,妖娆万千,诡秘绝伦。

    男子的袖口不若天启国服饰的宽阔,而是窄窄的捆缚在手腕处,看上去异常轻便。

    虽然看不到那男子的正面,但从其裸露在外的手和一胸脖颈来看,那人拥有着一种十分健康却也不同于天启人肤色的偏黑的小麦色。

    蓦地,就在宫女和太监们偷偷用眼角观察着那身材高大肩宽体阔的男子时,那人却忽然转身,抬起右手放在胸前,身体微微俯下,勾起瘪适中的唇缓缓一笑,道:“西梁陆枭,拜见……”

    “免了。”略一摆手阻止了陆枭接下去的举动,慕容齐眉心微皱的看着他,随即屏退了一屋子的宫女和太监,很快,本就空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像是根本就没看到这御书房内的另一个人般,陆枭直起身,在略微打量了慕容齐一眼后便开始环顾起这红漆满铺金碧堂皇的书房来。一边环顾着一边朝前走去,直走到了慕容齐面前才突然停下脚步。将视线定格在他眼中,开口道:“素闻天启国新帝自登基起便励精图治,减赋税,兴水利,是个深得全民拥戴的好皇帝,今日一见……”

    “陆枭,朕答应见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合上折子,慕容齐略微抬起目光看向眼前那张轮廓分明肤色偏黑的脸,沉沉开口。

    闻声,陆枭脸上原本还颇有些闲逸的神色顿了顿,继而逐渐转变成一种夹杂着凌厉的阴沉。

    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摩挲了一下唇上一字型的胡须,陆枭扬起下颚,忽而眯起了那双始终不曾从慕容齐身上挪开的眼眸。

    “在小王开口之前,陛下是不是应该先说说您的条件?”说着,陆枭重新将双手负在身后。他站在铺就着明黄色锦缎的御案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正恰谦由门外投射而入的阳光全数遮挡住,使得坐于案前的慕容齐整个人笼罩于他的身影之下,那姿态在任何人看来,都有种君臣颠倒的样子。

    陆枭话音落定,与此同时,慕容齐执着朱笔的的手臂也定格在原处。

    条件……

    在短暂的沉默后,慕容齐将朱笔放下,站起身绕过御案走上前来,面朝御书房的大门背对着陆枭,应声道:“以你现在的势力,一个小小的凤璇玑根本奈何不了你,你又为何执意要得到寡人的支持?莫非……”说着,慕容齐偏转过身看向陆枭,此时此刻,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蓦地,陆枭的身子突然古怪的一颤,紧接着一声大笑传出,笑声里蓄满了冰冷的讥讽和放肆的狂妄。

    “陛下,小王在来京途中听闻了许多传言,这其中不仅仅包括您的政绩,还有更有趣的事……”一边说,一边走出慕容齐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黑影,陆枭手臂一抬,指向了御案后黄金打造的龙椅,一字一顿道:“听说您之所以能坐上这个龙椅,完全是拜靖王所赐!”

    “放肆!”

    “怎么?难道您泱泱天启的子民所言非实?”无视于慕容齐的喝斥,陆枭上前一步,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陛下,我陆枭尊称你一句陛下证明我现在还有足够的耐心与你交涉!”

    “陆枭!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皇宫大内,朕可以让你毫发无损的进来,就能让你死无全尸的出去!不要以为朕会畏惧你在西梁国的那一套!你西梁国对于我天启国,不过就是条狗,主人让其活便活,令其死便死。”刻意在“死”字上加重了语调,慕容齐瞪住陆枭,同样,陆枭也以近乎相同的神情瞪向慕容齐,一时间,御书房内如死般寂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原本在御书房内僵持不下的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恢复常态,慕容齐斜过眼神看向陆枭,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的重新开口:“现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凤璇玑通敌叛国,其罪当诛!”正了正腰板,陆枭扬起棱角分明的方正下颚,一副忠君爱国的正直模样。

    “哦?”只简短的发出了一声疑问,慕容齐重新走到御案后,从厚厚的一叠折子中抽出一个与其他奏折的颜色完全不同的折子,将其丢到了陆枭跟前。“看看这个。”

    闻言,陆枭虽是微微一怔,但这却并不妨碍他身体上的行动。

    将装裱在藏青色绸布的奏折展开,他看着其中的内容,眼色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刀尖,像毒牙,几乎要在一瞬将那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奏折刺穿、腐蚀出一个个洞眼。

    他,果然还是小瞧了那老家伙教出来的好儿子!

    “凤璇玑早已先你一步来找过寡人,陆枭,依你来看,一个是友国世子与一个是篡位反将,谁更值得寡人信任?”刻意拖长了语调,慕容齐安然自若的睨着陆枭,看着他那张原本溢满了狂傲之气的脸色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变得阴鸷,他甚至看到他那虽不明显却也不算高明的小动作。

    “让朕来猜猜,陆枭,你是否也打算用你在西梁国用的那一套,挟天子以令诸臣?”

    眼看着慕容齐的神色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比方才更加轻松悠闲,那样子简直像是在观赏可笑的跳梁小丑,而那个跳梁小丑不是别人,正是他陆枭!

    “收起那种眼神,你那种眼神,寡人看过不少,你当真以为,寡人会惧怕你?”慕容齐的声线逐渐压低,就连看向陆枭的眼神也一寸寸变得阴冷刺骨起来。

    眉峰在不断收紧,陆枭看着立于自己身影中比自己还要低上寸许的男人,竟于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的压迫感。

    忽然松开了原本紧握成拳的双手,就在他正欲开口时,慕容齐却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听起来尤为轻松,格外悦耳,完全无法令人将其与眼前之人那阴冷的眼神联系起来。笑声之于眼神,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怕了?堂堂西梁国摄政王陆枭也会怕?寡人问你,你怕的究竟是朕,还是凤璇玑?”捕捉到陆枭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惧,慕容齐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拒慕容齐对陆枭发出了疑问,可他却好像根本就不打算听到后者的回答般继续说了下去:“‘通敌叛国’真是个好用的罪名,陆枭,你来此不过是想得到寡人的支持,借寡人之手除掉凤璇玑这个眼中钉,这招借刀杀人确实不错,你也够聪明,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知道朕的条件,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凤璇玑看着慕容珩,困惑的神色里掠过一丝不甚明显的惊怔。

    被他发现了?不,这不可能。

    视线一瞬不瞬的框定了慕容珩那悠然自得的神情,凤璇玑一时间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一丝犹豫。而坐在他对面的慕容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仍旧保持着那副泰然自若平淡无波的样子,尤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让人心悸。

    倘若被他发现自己也曾与天启新帝有过联络,那这根摆在眼前的救命稻草,岂不是太不牢靠?

    “不过……”就在凤璇玑陷入进退维谷的漩涡中时,慕容珩话锋一转,像是刻意避开了雷区般,似乎并不打算在他面前提起慕容齐。

    “不过?”顺着慕容珩的语调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凤璇玑脸上的神色是忽紧忽松,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闻声,慕容珩轻笑一声,耸耸肩道:“倘若世子你那第二条路当真走得通,那本王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马车上。”

    他果然知道!

    拒慕容珩并未点破,但就在这寥寥数句之间便足以令凤璇玑有所顾忌。

    慕容珩……果然是个比慕容齐更心狠手辣,却也是更适合做皇帝的人……

    这样想着的凤璇玑一时间有些失神,以至于他并没有察觉到慕容珩及其护卫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时间……不多了……

    看着凤璇玑,慕容珩的心思却在千里之外的皇宫里。

    既然他在此处见到了凤璇玑,那便意味着,可能在同一时间内,慕容齐已经见到了陆枭……这场战争将注定在所难免。

    从出京的时候开始,他身后的尾巴就不止一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暗中联络铁臂护法前去保护火如歌,饶是如此,没想到还是被慕容齐手中的一笑楼快了一步,好在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他护住了火如歌,也活着见到了凤璇玑。

    现在,就只剩下……兵权了……

    蓦地,就在此时,三人乘坐的马车忽然猛烈的颠簸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只听一声闷响,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精钢羽箭飞旋着直冲到一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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