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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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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朝廷也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市蕃使。原本防御性质的军城也变得狭窄起来,于是新规划出来的外围,虽然还只是用栅栏和壕沟圈出来的,却被各种新建筑划定的地基所填的七七八八。

    随着新作物的引种和收获,原本每年屯粮备边紧绷绷的日子,被大大缓解,那些本地留守的屯户,光靠售卖自家田畦里的瓜菜,或者从比较干净清冽的温昆水下游取水来卖,也能赚一些外快。

    长安定明坊鹰鸽里,当然这个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和传统情报、特务组织之类没有一点关系,纯粹是字面上的意义。

    这也是一个有幸在战后得到推倒重建的坊区,因此充斥了各种风格和门类的新型建筑,围绕着正中一个巨大的场市,这里也是长安最大驿递集散地,各种官营私办的货场、行脚局,充斥其中,围绕着这些产业,又衍生出专门饲养、训练、销售传译鸟类为主的特色市场,本来叫做定明里,不过因为每天起落盘旋于空中,大量人工驯养的鸟类,让这个地段成为长安的一大奇景,因此本名反而没人叫了。

    总驿署的建筑里,京兆府判官王伯伦,也正在大光其火。

    “蠢货,我让你们内查,是查奸防谍,有无内外勾连,出卖本军的利益。不是去查那些军头、僚属勾搭寡妇,争风吃醋这些狗屁倒灶的勾当,。大半个月才抓出个私下倒卖军资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作为刑部侍郎崔光远的手下五虎之一,他也被称为坐地虎,一度是那些地下世界中,小儿止啼一般的人物。

    “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我们是用来咬人的。死死地咬住一切可以怀疑的东西,不要怕误会。一切都有我和崔大人扛着”

    “清风明月和军宪司,那是上头自己抓的根底,我们不敢比。但是另外整出来的那几家,可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不要连个江湖会党凑合成立没多久的新京联都比不过,我们可是崔大人一手打造的老班底,年底的考绩什么,薛总司可是直接象上头汇报的。”

    说道这里,他声音不免有些无法察觉的酸溜溜。

    作为老京兆的同僚,有个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哪怕到了长安后,薛萍还是可以籍着这个由头出入于那位府上。

    不过其他人没有这点渊源,就只好靠比谁更卖力和做事的手段,以获得上头的重视和资源的倾斜,不过这点想头和私心,也就偶尔冒出来很快就被丢到一边,毕竟作为他们总靠山的崔大人,虽然号称上头的心腹肱骨,但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有这么个渠道,对这个背景鲜明的小团体,还是大有好处的。

    现在本家的情治系统正在整顿,在这期间,谁的表现更出色,谁做事更有手段,无疑能在整顿结束后,为自己的部门获得更多的主导权和语话的分量。因此连崔大人也二话不说的,放下手中的勾当跑外差去了。

    作为崔光远得力部下的京兆五虎,花惊定在城管总长任上,被人阴死在长安变乱之前,李处崟很早就转入军中效力,李椿去外道主持对那些江湖势力的清洗,严侁随崔大人去了外州,只剩下王伯伦在城里维持局面。

    暂时教导他手上的,是数千名城管马步队,上万名外围和线人,以及挂钩的江湖人士,必要的时候,还有一个正军标配的巡城团,可以调动。不由他不生出些多余的想念,大展拳脚作出点什么东西来。

    “小的这儿倒有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线索。”

    手下中突然有人开口道。

    “在西市里厮混的孩儿们,有人在胡姬的酒肆里讨活时,偶然听过一群沃祠里出入的胡人,正在打听军中火器的情形。”

    王伯伦眼睛一亮。

    吐蕃高原雅龙地三东岱之一弥罗川,

    赤卢水边在河渠的弯道中设立的营帐,金银镶宝的器皿,盛满了高地风情的佳肴,羊奶羔子、庖野猪,青稞嗉子、大盘的酥油堆子,大桶的烈酒,象水一样随处盛放,任人自取,用牛粪和松柴终日烧的热融融的火塘,由守夜的娃子不断添入来自天竺和唐地的香料,把营帐中熏的气味浓郁无比。

    “已经是第四天了。”

    旁边的贵姓伴从,窃窃私语道

    “少王宁愿在这下贱的猎营里和那些侍女们厮混,也不愿意回到赤妃的宫帐里。”

    “难道真的要诞生一个下贱王裔么。”

    另一些人则在交换着外界的消息见闻。

    “寂护那个傻和尚,捡错了日子来吐蕃,还想和摩柯衍辩法,结果马向的杀僧令一下,一并被砍了脑袋。”

    “这个莲花戒乃是他的妹婿。”

    “佛门也能娶妻?。”

    “天竺本土佛门又不禁婚嫁,也不忌荤食,与中土那套自己鼓捣出来的戒律是两回事。连这位莲花戒大师的夫人,也是佛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家全是佛子高僧。”

    “你这该死的羌种。”

    突然最大的帐子动了动,从织绘着生育与富饶象征蛙眼女神的彩色毡帘里滚出一个人,还有醉醺醺的骂声。

    “贵人前的土地,哪有你安坐的位置。野狗想混进獒群中么。”

    那人苦着脸拍拍皮袍,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却又换过一个谦逊卑怯的表情,对着围上来的年轻贵姓们,讨好的笑笑。

    “低地来的羌生子,这次你又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献给王上。”

    “那醒脑提神的药茶和香精还有么。”

    “那种能够让人忘却伤痛和疾病的油膏呢。”

    “药茶已经没有了,香精和油膏还有一些,全部被王上拿走了。毕竟马向正在查禁来自低地的货物,我们也只能在迁徙的时候,少量的携带一些珍贵的物品,大老远的来这么一回可不容易”

    那人谦卑的低下脑袋。

    “不过,我另外还有一些低地来的神奇香草,你可以叫它无忧草,只要闻到他的味道,什么烦恼都会忘却到脑后的。”

    说话间,他从袍子里掏出一个花纹精美的小袋子,倒出一些小棍一般的事物。他们虽然号称是上族的贵姓子弟,但是被打发到这偏远之地来陪伴少王的,要么是有特殊的目的,要么就是家族中不得意的人。

    “这可是罗些城里的贵人们,也在流行的好东西。”

    厚实的大帐中,满地都是狂欢作乐过后的痕迹,只是那些衣衫不整抱成团昏睡的侍从和下女们,早就被清理出去。

    “这是弥罗岱的百户扎佯。”

    一个穿甲披袍的壮汉,满脸热切和尊敬的表情,伏在偌大的毡床前。

    “出自布鹿川卓白家的支系。也是王姓最忠心的臣族之一。自江布大王起,就世代守护先王陵谷。”

    “马向可以调走宫堡的护兵和附近东岱的将主,却没办法替换掉这些世系守灵的家族。”

    “你的东岱里有多少可靠的人。”

    毡床上懒洋洋的声音,

    “回尊贵的王上。”

    百户扎佯把头贴的更低。

    “岱主那儿不好说,但小的领下有一百五十名拥有铠甲的正户岱兵,如果是秋狩后,还有三百至五百名自带弓马的附从和伴随。如果再加上输粮打草的娃子,也有一千多名。”

    来人躺在旃檀里,和那些侍女一样被送走后,宫帐的主管躬身进来,毡床上的人又道

    “宫堡里送来的饮食,照例赏赐给那些婢仆和娃子。”

    “是。”

    “丹切,我的帐官,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帐下的那些娃子中,昨天有人失足落水死了。”

    “这些卑下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还用特意浪费我的时间么。”

    “就是王上经常赏赐的那个捡马鞭的娃子,机灵鬼切波多吉啊。他是发了疯症,狂笑着跳进河里把自己淹死的,与他一起的好几个娃子,也已经变的呆呆傻傻的。下人们都在传他们是中了魔魇。又有人说,他们是在圣湖前,做了不净的事情,被神明惩罚了。”

    “要不要从雍仲的冈仁波切(神山),请鬼神家的尔莫泽杰(苯教巫祀)来颂咒。”

    “滚出去。”

    毡床上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随后几件沉重的器皿砸在他身上,让丹切战战兢兢趴在地上,连头上被砸出的血水也不敢擦拭,就这么倒爬退了出去。

    (苯教之初,诞生于高原部落,有“魔苯”、“赞苯”、“沐浴苯”、“招财苯”、“占卦苯”、“龙苯”、“神鬼苯”、“历算苯”等三十多种原始的“苯教”,最后形成有为苯、无为苯、轮回苯、涅盘苯、道谛苯、法处苯、所知苯和福德苯等八大类别。在松赞干布引入外来文化和佛教的大开化之前,这些苯教也是个部落知识和信仰的传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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