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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子喜欢用年轻人,所以一水的新任北军将领,大都是没过三十的新鲜面孔,其中有好些是东宫的老人,或者在河北时追随过太子并肩作战,甚至暗中宣誓效忠地方出身的少壮将领。
无论是作为北军总宿卫使,还是以内枢密的身份,我都是他们的上官,更是北军的“资深前辈”,因此倒也当之无愧的受了他们的大礼和私人府上的进偈会见。我看着汲汲的纹甲缨盔人头,甚至有些恶意趣味的想想,要不要给他们一人发一个红包,做见面礼。
清算那些参与逆乱的军队中,以神策军和神武军首当其冲,其他军队还可以说是受了矫诏的蒙蔽和某些将领的利欲熏心,但是同为出身北军序列的神策军和神武军,长久是作为龙武军的对头存在的,并在战乱中发挥了最主要的作用,也参与大部分关键事件。针对围剿龙武军所属的战斗意志,也比其他三心两意的外来军队更坚决,
因为他们还有相当的战斗力,甚至把我和龙武军逼到一个相当危险和尴尬的境地之类的理由,沾的血也最多,出于讨好或者泄愤之类的理由,新朝里有不少的声音强烈要求废除这个两个军的编制和名号,余部不论牵连与否全部流放,由朝廷另立名目重建北军,
这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被格外开释出来,新天子有意另任的神武将军管崇嗣,在自家府邸里自杀了,留血书说蒙上皇赏识,拔起与行伍,定难于天下,却有负所托,上不能保护上皇,下不能约束部众,终酿成大祸,实在难辞其咎,无颜再受新君的恩德和重任,死后也无颜面对历代前人,请以庶民礼薄葬之。
虽然这位神武将军平时粗豪不文,但是在军中还是颇有人望的,那些被羁押在临时营地里的神武军将士,闻讯后满营嚎啕大哭,以头抢地,难以自己。
最后是这位颇为念旧的新天子,想起了过往神武军追随左右的种种,或许还是那些针对神武军的声音,因为这位老将的果决壮烈,一时失声,闻季代表的秘密中使拜访过我府上,管崇嗣的远房族兄管平潮也上门来沟通,最后神武军还是保留了名号和少量的编制,但是仅存的士兵被打散再编,将领则降级交叉配置到其他军去。
既然要卖人情就卖到底,受到余泽的还有神策军,不过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名号被保留了,但是人员全部被换掉,将领由羽林军抽调过来,士兵由部分没有直接参加长安动乱的安西北庭军补上,原属将士则编入安西大都护郭臬的派遣军,随他即日上任。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神策军使成如蓼,虽然被部下软禁,但是因为无法避免治军不肃的责任,以及与阉党的往来嫌疑,左迁枢密院正四品佐军,领平戎、军策馆事。
所谓平戎、军策馆,就是为陈玄礼之类,那些级别足够高,但是背景和上进的动力不足的将帅,提供足够身份的高级待遇,安置养老的地方,他们将领着讨虏、平寇诸号将军的头衔,作为总章参事府和枢密院的特别顾问,在需要的时候提供恣议,在平时就由专人编写军旅生涯的回忆录,并出版或刊载在为武学和军队的内部刊物上,有些人还兼职武学的高级客座,定期作为枢密院的特派代表,参加一些集体或者公众活动,年节恩敬也不会少,也算是荣遇备至。
按照朝廷的新制,为了防止某人以下克上就可以轻易挟制大部分将士铤而走险,在北衙宿内八军的左右神武、左右神策四部中,取消了原本已经名存实亡的将军号,以中、左、右郎将三率司,再加上都虞侯、护军中尉,组成新的统领阶层,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此后这些编制中最高只有中郎将而没有将军这一阶。
当然,说是借鉴了龙武军的成功范例,但其实是防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随着一个个按照阶级和班次上来见礼和自报家门,其中一些名字让我再次感叹起来,是金子就会发光啊,不管你怎么改变历史,
比如我眼前这位。
“良器见过总府大人。”
新任的神策左郎将李晟,李良器,洮州临潭(今属甘肃)人,和卫伯玉一样的将户世家。祖父李思恭、父亲李钦,都是陇右的裨将。自小家学善于骑射,喜欢读孙子兵书。他18岁时就按照传统,投奔时任河西节度使名将王忠嗣,从击吐蕃。首战就射死吐蕃悍将(“悍酋乘城,杀伤士甚众,忠嗣怒,募射者,晟挟一矢殪之,三军欢奋”),王忠嗣抚背亲许“此万人敌也”。
可惜立场不同,出身的背景又多少有些对立,再加上一些外部因素,或者说我的主角光环,还没强到可以撬的动郭子仪、李光弼这样在役军人集团的墙角(事实上我到现在为止,撬过最高级别的现役军人,也就个在军中不讨人喜欢的段秀实)。
已经是号称朔方五虎之一头号番将,铁勒族浑部出身的朔方留后浑释之帐下,与同样十余岁入朔方军,战绩累累的浑释之长子浑碱,并称武锋军双牙的这位“万人敌”,虽然一度在哥舒老帅和北军的名号和待遇前犹豫了下,但还是以不敢负公恩果断的拒绝了我的橄榄枝。
现在重新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成为我名义上的部下,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所谓的朔方五虎,仆固怀恩、王升、陈回光、浑释之、李国贞等五将,除了个别早亡外,后来几乎都是出将入相的人物)
同样让人感触的,还有曲环,这也是我的一大遗憾,他本是陕州安邑人,客居陇右。据说少喜兵法,资勇敢,善骑射云云。天宝中,从哥舒翰讨吐蕃,拔石堡,取黄河九曲洪济等城,授果毅别将。安禄山反,从南阳节度使鲁炅守邓州,等我想起哥舒帐下曾有这号牛人,派人去向鲁炅讨。
结果去人回复说完了一步,因为曲环刚刚在邓州与贼将武令珣战尤力,被路过前往河北督战的太子小白看中,特加东宫左清道率,从太子小白先屯河阳,战泽州,破贼锐将安晓思,又参加了邺城突围战,于是我更加没指望了。后来太子遇刺时他正在留守洛阳大内,侥幸逃过牵连,现在被转任为羽林军都虞侯,他也少数是带着部下来上任的。
虽然因为我提前结束了安史之乱,导致他们在历史上的军功和业绩都大为缩水,某些人还在部将的位置上仰人鼻息,没能独当一面,但是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比别人更加的显眼和出位。
“神武中郎将长孙冉,参见枢密大人。”
“又一个长孙的。”
我有些头痛的,夸张摸摸额头,这些历史久远的勋贵世家郡望大族就是神话中怪物,九头蛇许德拉啊,砍掉了一个脑袋,却不知道那个旮旯角里又给你冒出一个来。不过想想,连号称心狠手辣的武则天,也只能把当权的太尉长孙无忌给族灭,却无法消灭整个长孙氏族的影响,
“伏法的长孙全绪,正是属下的同宗叔长。”
他面不改色,依旧欠身道。
“不过在下一门是分家旁出,自高皇帝始,就是羽林常从卫士。某蒙上皇赏识,添为东宫左卫率府典长,曾受东宫指派,受讲过武学。汗颜以末微功,圣上晋为神武领军。”
“这么说,你还是羽林军族啊。”
我打断他道。
曾经在我手下打工的现任左羽林将军,北军副检校皇甫皋也是羽林军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父子兵,他们在羽林军中的位置,几乎是时代相承,虽然地位不高,却守卫这相对重要地方,但也因为常常不可避免,接触到宫廷内部的一些东西,因此经历了历代宫变和政乱之后,能够硕果仅存至今的,其实也不多了。
这也是那些亲附皇室的世家大族的另一个传统优势,一般嫡系正出的子女,可以与皇家联姻,或者成为朝廷的重臣,旁支远系的子弟,则在远房族人的担保和举荐下,进入北军或者宫内官中,从下层获得一个不错的起点,默默无闻或低调的继续为皇家效力。但是如果有机会,他们有族人为援应,也比别人更容易出头。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是皇家的将领后备,虽然未必有多大的才华和功绩,但某些方面,要比我这样半路出家的北军大头目更加可靠。
更何况他还是东宫卫率府出身,当年太子小白监国河北,受困邺城之乱,这些东宫卫率与拱卫太子的其他部队一起,奋死拚杀战至身边每一个人,但战场不是拼勇气就能解决问题的,其中以这些未经战阵的卫率府勋贵子弟损失最重,能活到最后的都不简单,这个长孙冉,显然是其中之一地位还不低,更兼在太子身边见习过军务,他的末微之功,其实应该也不会小的。
据说那些东宫卫士,因为不肯阿附阉党,在太子遇刺案上攀咬更多的人,被折磨死了好些人,活下来的也被流放,直到小白火速登基,才被在发配的半路上重新召还,他显然就是其中的代表。
打发走这些人,府上又通报说,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拿着我的信物请求会见,却是许久未见的希伯来人约书亚,自从他成功的取得可萨突厥与大唐的贸易,一晃已经是两年多的光景了,满面风尘的颜色,粗燥而发暗的皮肤,昭示着他这一路漫长而艰辛的旅程。
“祝贺大人,再次成为这个伟大的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难得他饶舌的这么大一段话给一起说完。
“为此庆贺这个让人鼓舞的消息,我正好带来了与大人荣耀和身份相称的礼物。”
所谓的礼物,除了投我所好,用车载马驼的一些域外珍奇之物,还有小半车的古典书籍,据说都是已故安息国,流失在民间的,既有古老的医典药书,也有宗教和历史的记事卷轴,还有一些古老民族的诗歌叙事文书。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收罗出这些东西来,不过真的是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特别在现今伊斯兰教大兴,那些宗教人员到处查禁搜焚异教文典的,而现任的那位哈里发大君,又是对知识有异乎寻常重视的情况下。
最后才郑重其事的抬上一个大箱子,却是一大捆分类齐全的书册图卷,从旧到新,标注着葱岭以西,沿途的绿洲水源城邑人口的分布,描绘着大食帝国境内的所见所闻,四通八达的道路和驿站分布,大食军队的各种铠甲人像,甚至还有一幅神赐之地——巴格达新都营建的草图。
按照他的说法,光这一幅涂改潦草的规划废图,就花费了他几乎整整一驮骆驼的金沙,才从贪婪的安息人工程总管手中换回来。
虽然我让他寻找的是一道通往大秦的商路,并记录一切所见所闻,按照价值付给报酬但是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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