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得用银钱三十多两。杜朝南生怕老宅的人又起了旁的心思,故意找人借了些钱以遮人耳目。即便如此,孙氏王氏等人仍然十分眼红,没少歪着嘴说风凉话。这也更加坚定他们想要分家的心思。老杜头大概也折腾烦了,终于点头答应分家了,不过,这得等到麦子种上以后再分。
接着就是福宁的满月宴,方宁一家自然是要去的。方宁对老宅的人是能躲就躲,所以,她进了院子就谋了一个摘菜的活计,躲到后园去了。她正低头割韭菜,就听见身后一个迟疑的男声问道:“你是,是方宁吧?”
方宁一怔,抬头一看,立即认出了这个男子,他正是小叔的同窗好友王清举,去年中了秀才,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大哥王清全考中举人了,这成了轰动乡里的传闻,人人提起来艳羡不已。何氏和杜朝栋更是费了牛劲的巴结王家。
方宁礼貌地一笑:“王公子,你怎么不去前院啊?”
王清举脸上的郁色淡了些,冲方宁微微一笑,摇头道:“太吵了。我在这儿散散心。”他相较于几年前,多了些成熟和沧桑。毕竟他比小叔还大,应该已为人夫人父了。
王清举又看了方宁一眼,眼中波光微动,三年前初见她时,她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女。她说话的声音就像那拂动花枝的春风一样爽利清亮,不知不觉间能冲淡心中的抑郁。王清举深有感触地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这个小丫头竟也长成了大姑娘了。”方宁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让人不自在,那纯粹是一个男人看女人时的那种目光。
她疏离的笑着,站起身提着篮子说道:“那我就不扰你清静了,我去送菜。”
王清举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在她身后低低一笑道:“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先前我来时,你可是一直跟着我呢。”方宁礼貌的屈膝一福,转身快步离开了。
满月礼不像婚宴,一般都是关系近的人才来参加。这次摆宴只在院里和堂屋就行了。陆氏身着一袭桃红衣衫,打扮得体面利落,正抱着女儿跟几个妇人说话。
她一看到杜朝栋忙抱着孩子起身悄声问道:“朝栋,王公子呢?人家心情不好,你得好好招待他嘛。其他人你不用管了,快去吧。”
饭桌上,方宁听陆氏提到这个王清举的内人马氏刚下世不久,这次是来乡下散心的。
陆氏说罢,轻声叹道:“王家是多好的人家,她真是福薄,听人说这王二奶奶可贤惠了,整日在家打理家务,侍奉公婆。外头的事一概不过问……”
何氏今日倒也没生事,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吃了饭,方氏和杜朝南留下来帮着拾掇,就让姐妹四人先回家去了。
秋收过后,方宁家开始准备盖新房子了。与此同地,秋宁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秋宁的相貌不如夏宁出挑,性格又有些沉闷老实。按方氏和吴氏的意思是,寻一户人口简单、老实地道的乡下人家就行,不必太富,当然也不能太穷。方氏私下里先问了秋宁的意思,秋宁没话话脸先红了,最后只期期艾艾地说要问小舅的意见。方氏笑道:“一个个都都亲近你小舅,也成,过几天,你爹去送菜就问问他。”谁知,隔了两天,方牛子没来,李双喜倒是休了假,风尘仆仆的跑来了。
方氏一看到他不禁一愣,连忙让进屋里给他倒水。刘双喜满脸是汗,憨憨地笑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不安的观察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呆在东次间绣花的秋宁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宁看着两人的神态,顿时心生疑窦。她细想了想,记得自家三姐跟刘双喜并没有说上什么话,秋宁寡言少语,刘双喜每次来了也是埋头干活,方宁听他说得最多的也就是诸如“放着我来,三伯你去歇着,我不累”等等此类的话。几乎没见过他们单独说过话。方宁随即一想,也许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感情表达方式。刘双喜连饭都没吃,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刘家庄了。
次日上午,杜朝南和方氏都在新房子那边忙活,宋家的仆人来福提着东西来了。方宁早听姐姐说这人已经送了三回肉了,不收都不行。
方宁笑问道:“来福,我娘不是说不让你送了吗?”
来福一脸作难:“是我家少爷临走时嘱咐的,我若是送不到,回来不好交待。他还说了,你这肉可不是为自已吃的,请别推辞。”方宁忍着笑接了过来。
来福临走时又别有深意地提醒了方宁一句:“最近很多姑娘都去陪我家小姐说话,你有空也来看看吧。”方宁点头应了。
方宁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心头情不自禁的涌上一丝甜蜜和欢喜。这个书呆子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不知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晚上,方宁就着油灯翻看《诗经》,她瞧着宋乔那俊秀的字体,笑容从心底浮上来,在脸上微漾开来。
这晚,宋乔第一次出现在了方宁的梦里:他身着一袭青衫,站在奔涌不息的河边,漫声吟诵着那首《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还有他的批注,在水一方意为就在河边住。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格洒进房中,照在那那带着甜蜜笑意的脸上。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天。与往日不同的,他小叔杜朝栋屈尊纡贵来她家了。
杜朝栋用审视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方宁,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表面上看倒挺文静的,以后把那尖牙利齿都给收了,好好做些女红,多看看《女诫》之类的书,倒也不算辱没咱们杜家的名头。”
方宁对他敬谢不敏,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杜朝栋又对方氏说道:“三嫂我先回了,一会儿你们去老宅吃饭,你和我三哥再加上方宁就行了。”
方氏心生狐疑,但是杜朝栋专门来请,他们又不好不去,就“嗯”了一声答应了。
三人稍稍拾掇一下就准备出门,临去时静宁悄悄对方宁耳语:“四姐,你可要小心,我总觉得这是黄鼠狼跟鸡拜年没安好心。”方宁默默点头,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今日他们三人得到了上宾的礼遇,陆氏热情得像一团火似的,就连何氏也一改往日作派,方宁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长辈该有的神情。
何氏笑得十分慈祥,连连招呼方宁,嘴里还夸道:“方宁这孩子就是孝顺,针线做得也好,八月节给我做的鞋穿着可舒坦。”方宁扯扯嘴角,那鞋可是她娘做的。
孙氏和王氏也随声附和,把方宁从里到外夸了一遍。她们越夸,方氏脸上的笑意就越僵硬,在她看来,这就跟狼夸羊肥一样让人心生不安。方宁低头只顾着吃饭,她跟宋老财学了一招,能吃的饭先吃了再说,等到兑现什么时再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