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时间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剩汪老太一个人在家。今日方宁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院里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咳嗽声。 “老太您生病了?我去请郎中吧。”
“方宁来了。”
汪老太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方宁说话。汪老太跟前几个月比精神头差多了,沟壑纵横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孤寂。她不愁知穿,但是很孤单很寂寞。方宁心中涌起一阵内疚和难过,想着若非自己,汪富贵也许还留在汪老太身边。
方宁低着头,小声道歉:“老太,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帮他们传话。”
汪老太听她这么说,突然笑了一下,伸出干枯的手掌寻摸着摸了一下她的头,道:“你这孩子,做了做了。做了就要敢当,别想东想西的。免得两头都落不着好。”
方宁也忍不住笑了,她想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试探道:“老太,我二爷他说不定也在想着您老,您看这都过年了……”汪老太听到这话,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快别跟我提这个白眼狼!”
方宁只得转移话题,汪老太又问问村里的事情,方宁净拣些有趣的事说给她听。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宋老财的精彩演出。一提宋老财这个人物,汪老太好几次都忍俊不禁。
汪老太郑重其事的嘱咐道:“等宋老财找到另只鞋,可别忘了告诉我。”
方宁笑道:“一定一定。”
两人正说得高兴,方宁忽听见门外有响动,她起身说道:“肯定是我大奶回来了,我去瞧瞧。”
方宁快步走出房门,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飘起了小雪,柳絮一般的细雪纷扬着落在她的脸上、颈上,清凉清亮的。方宁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笼着手跑过去开院门。
一开院门,她顿时愣住了!
院门口跪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汪富贵和明姑。
方宁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明姑脸上悲喜莫辩,只是用左手撑住臃肿的腰身,向方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方宁,告诉你老太,我们回来向她老请罪了。”
汪富贵也冲方宁笑了笑,然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明姑,小声地问她要不要紧。
方宁默然半晌冲两人点点头,转身跑回去向汪老太禀报:“老太,二爷和明姑回来了,他们在雪中跪了好久了。”
汪老太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抖着唇低声骂道:“把门关上,别理他们!”
方宁犹豫着提醒道:“可是……我看到明姑的身子好像有些不方便。”这倒是真的,明姑穿得十分臃肿,尤其是腹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汪老太不禁一惊,忍不住反问道:“真的?”
“是真的。”
汪老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神情深沉莫测,屋里一片岑寂。
过了一会儿,汪老太用她那空洞的目光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雪越下越大了。”
方宁接道:“是啊,天也越来越冷了,呵气成冰。”
汪老太脸上终究流露出不忍之意,挥了挥手:“去叫这对白眼狼进来,我要当面骂他们!”方宁连不迭的跑了出去。
汪富贵听到方宁叫他们进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明姑既焦急又缓慢地向屋内走去。
到了汪老太屋里,两人再度下跪请罪。汪老太骂完了哭,哭完了接着骂。这个时候方宁就不好留在这里了,便悄悄掩了门退了出来准备回家。她一走出院门,就见有人探头探脑,再冷的天也阻拦不住人们的八卦之火。
方宁回家后只是简略的向家人提了提,方氏唏嘘一阵又连带着把方宁轻责一顿。
汪富贵和明姑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过了几天,汪老七一家也关了店门回来过年,汪老太到底原谅了两人,然后十分低调的为两人补办了成亲仪式,又通知了明姑的娘家人,算是过了明路。不过,据人们说,汪老太余怒未消,对明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明姑自知理亏,仍然无怨无悔的照料着汪老太。后来还是香草和她娘赵氏出面劝解汪老太,看在孩子的份上别难为她了,汪老太性格虽然强硬却也明理,一转过弯后,对明姑姑就渐渐地好了起来。
明姑安顿好后,就抽了空来方宁家串门。她来时还给姐妹几人送了一些小礼物,方氏看推却不过就让女儿收下了。不过,她私下里又送给方宁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方宁正色拒绝:“我当初帮你纯粹是看你可怜,然后一时冲动。其实过后,我面对汪家时挺惭愧和后悔的。我要是收了你的礼,以后面对他们更惭愧了。”
明姑微微一怔,脸上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她百感交集地说道:“该惭愧的是我才对,我当初让你帮忙,只顾着自己就没想着你的处境,如今又来这一套,渎了你的情意。都是我思虑不周。”
方宁笑道:“没事了,如今不是都好了吗?”
明姑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这礼我收回去了。但你的情我会一直记得,以后有什么事,只要用得上我都会帮的。”方氏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
年关越来越近,一连数日的风雪天后,天气终于放晴。方宁家买地的事终于有了着落,还是汪富贵帮着物色的,地就在周家村和南山村的交界处,八亩中等田地,五两银子一亩。杜朝南和方氏去看过,觉得着实不错,那户人家是因为儿子在省城发了财接他们老两口去享福,才把地给卖了。两家人都挺痛快,一商量妥当就签了买卖文书并到镇上改了田契。
方宁家买了田地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农村中几乎没有秘密可言,瞒也瞒不住。这事传到宋老财耳朵里,又让他嫉恨一把,原来他也听说了那户人家要卖地的事,当时他就有意买下来,可又觉得价格还不够低,就想再压一压,等到那家人心里起急了,自己再上门去。谁知竟让杜朝南捷足先登了。何氏得知后,又免不了把三房一家骂了一顿,逢人就说杜朝南和方氏不孝。不过,何氏在村里没有人缘,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就那么一听。有的敷衍几句,有的跟方氏走得近的就会绵里藏针的刺她几句:“老三咋不孝了?人家逢年过节的哪回不是用大筐大盆的往你家送东西,人家日子过好了是人家应得的。我们这些旁人都替他们高兴,你老咋不高兴哩。”
方宁的鱼买了好价钱,又买了地,吴氏和方青山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不过,这人生总有不如意处,闺女这头如意了,儿子那头又有不痛快了。本来方记饭庄在夫妻两人的苦心经营下日益红火,方牛子连年底的分红都算好了。谁知,却出了几档子不大不小的事。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生意太好挡了别人的道,那周家酒楼觉着方牛子碍了他们的眼了。
这县城里的酒楼有好家,像是白氏酒楼,钱记酒楼等等,这些人的生意也不错,但人家都有后台,周家不敢惹,唯独这方牛子一没钱二没势,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虽说跟汪家亲戚,但汪家在县城里根本没法跟他们这些人比。再加上周家声上次在南山村被揍,心有不甘,又从中挑拨几句,两家这仇就结上了。周家声时不时带些泼皮无赖上门捣乱。还好方牛子和香草性子机灵,几次都是有惊无险,可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本想找卫管事帮忙,哪知对方被主家派到京城去了。好在很快就到了年关,方牛子干脆把店门一关,盘好帐,带着媳妇回去过年了。至于那些糟心事,来年再说吧。而栓子则早早地被杜朝南把接了回去,跟他们一起过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地,杜朝栋和陆家姑娘成亲的日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