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众人正在争执,悄悄溜了出来,跑到她和两个姐姐住的屋子,弯下腰从床底下拽出一把斧头。自从用斧头砍鸡剁门扳回一局后,她就深深喜欢上了这把斧头。做人就要像斧头,干得了活,砍得了柴,关键时刻,能举起来当武器,让敌人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毕业前辛苦钻研的理论书籍中的哲理:一、在谈判前和谈判中,你都必须保持进攻,给他们制造持续不断的压力,迫使对方接受你的条件。你获取的越多,你可退让的就多。要给自己树立起强硬、不妥协的名声,这样他们还没和你会谈就已经陷入窘境了;二,要想敌手不敢攻击你,那么就让大家都知道,你有点疯狂,和你开战不是件简单的事。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欺软怕硬。
想到这里,杜方宁突然感到有些悲哀,她大学时曾看不过不少关到权力方面和心理学的书,原本想着自己毕业后好大展宏图,没想到她却突然来到了这里,如今她不得不现学现卖,用自己那点的知识和一点有限的经验和她名义上的亲人斗智斗勇。但是,不斗又有什么办法呢?
“爹,你把我们姐妹三个都砍死吧!”
杜方宁在自己屋里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披头散发的举着斧头冲进屋里扑到杜朝南身边,大声喊了这么一句。众人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爹,你砍死我们吧,你生养了我们,无论怎么样对待我们都是应该的,可是我们不想被卖,不想整天挨打受气。你就砍死我们吧。死了一了百了!呜呜……”
杜夏宁愣怔片刻之后,也慢慢明白了妹妹的心思。她心里不禁一酸,四妹最近的举止越来越出人意料,还不都是被这个家逼的!她来不及多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爹,你就砍死我们吧!”
“你俩这是做什么?”老杜头的脸阴沉得可怕。
“方宁,夏宁,你俩快起……”杜朝南如梦初醒一般,此时才慢慢回神,他一脸的矛盾和无奈,心里像针扎了一样痛楚。他伸手去拉方宁,杜方宁抱着斧头死活不松手。一双倔强而坚定的眸子定定地的看着杜朝南,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爹,我知道我不孝,可我就是想分家。我不想看着姐姐一个个被人卖嫁出去,不想将来我娘再生了妹妹又被生生送走,不想看着我娘干了一天活还得挨打受气,不想看爹累了几个月把工钱全上交还落不着一句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我奶身上掉的肉,都是因为她生了你养了你,我们不该怨不能说。我们这也是你和娘身上掉的肉,如今我这块肉不想活了,你就把我给砍了吧。砍了我们姐几个,你再拿着斧头让我奶砍了你,咱们一家都解脱了,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孩子……”杜朝南心如刀绞一般,他只觉得胸中一阵难言的憋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眼过上这样的日子?他一直吃苦耐劳,不怨不恨。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是好人,都愿意跟他亲近。可是为什么他的女儿要一起寻死?刹那间,他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怨气,可是他该怨谁呢?怨自己的父母吗?不,他不能怨。这股怨意到最后只化成了一腔无奈和苦涩。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眼角渐渐泛上一层湿意。
“我的孩啊――”方氏更是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杜夏宁也低头啜泣起来。一时间堂屋里哭声一片。
吴氏和钱氏也一起擦着眼角,然后向方宁投来了极为复杂的一瞥。方满子等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杜朝南,他才是一家之主,方家再怎么样也是外姓人。他们可以为他们撑腰但却不能替代杜朝南做主。
“三儿――”
“朝南――”
“三弟――”杜家一干人各式各样的声音涌了过来,宛如几百只大黄蜂一样嗡嗡的围着他叫。杜朝南只觉得头大如斗,脑子一片空白。
杜方宁一手抓着斧柄一手捂着脸嘤嘤哭泣,在哭的间隙,她还不忘从手指缝里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她觉得杜朝南此时还差一把火,她要把柴续上再推他一把。
“爹,你再不动手,我自己动手!爹,我虽是个女孩,可我身上也有人的血性。我宁愿死个痛快,也不想窝憋的活。你给了我血肉我就还你血肉。你砍了我,说不定我还能投个男胎。”说完,杜方宁双手颤巍巍的举起斧头,在半空划了一个好看的圆圈,再缓缓地朝自己砍去。
方氏和吴氏等人一起哭喊着上来夺斧头。这么多人看着,又怎会让她砍成。到最后,斧头落到了杜朝南手里。众人惊魂稍定,紧接着让人跌破眼眶的一幕又发生了。
只见杜朝南脸上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手里握着斧头,“扑通”一声跪在了何氏和老杜头面前,声音干哑苦涩:“爹,娘,你们也砍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