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见到加油站就想抢。这样的现实也许应了一句俗话:贼胆包天――无知者无畏,心多大,快乐就有多大。
高强的高兴则表现总结经验教训上。他知道,这很要紧。不论干什么事,都需要沉着、果断,完事立即开会整顿,调整思路,以利再战。否则就容易陷入忘乎所以的怪圈。就好比做好事一样,一辈子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而不做“坏”事,而难的则是做一辈子坏事没人知道你是“坏人”。
水平高低就于人们的印象和评价。老家悬圃县混时,包括加入金老八团伙之后,如果你群众眼永远是个“好人”,正经人,什么案子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那么你的危险系数就降到了零。
由此,他拿出了一小时前那件事切入教育。
“来,仨儿,你开。”
嘎一声,他把车靠近到路边,慢慢停稳。
哥要歇一会儿的意思,被指名开车的自然高兴。
继续启程。
但是,哥让他稳当点,他不放心这些愣头青子。笨手笨脚、毛手毛脚地瞎机巴开,光顾得牛逼高兴爽了,一旦开沟里去,就不好玩儿了……
抽了几口烟,高强开口道:
“不是我说你们,仨儿,还有生子和大军。”几个小兄弟一时半刻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哥这话从何说起,意指何事。但他们很快就听出盐打哪咸,醋打哪酸了――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反复强调,两个月前我就讲了大胆与谨慎的关系问题,对不对?你们听了么?是,听了,当时你们一个劲点头称是,说我讲的有道理。可过后就忘,全当成了驴放屁,耳旁风。没开始干这行时,一到一起你们就让我谈论怎么抢钱,怎么逃跑的办法……这我就成了‘教唆’的罪魁祸。
一两个哥们,好处是人少势力不大目标也小,但不能进行规模经营,不能使用车辆。这种小农经济的思想仍然束缚了生产力的展,不会干得太大太久,应当逐步扩大。
有的生意可以统一活动,有的生意可以化整为零。其实,我是当兵出身,犯罪并不是我的强项,但道理是相通的?总之,话又说回来,不管哪种方法,脑袋瓜子决定一切。这脑袋瓜子指什么,仨儿?”
仨儿边开车边摇头。
“生子,你知道不?”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大军不等问他主动回答。
“就是枢神经嘛!”哥气道:“要不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2呢,还真是td2,大脑是啥?管啥用?管策划、也管胳膊腿和胆量勇气嘛!就说你们刚才,还没动手腿就软了,还干个屁事?事实证明,哥的决定是万无一失的,三下五除二,抢了,钱到手了,半小时不到,6000块现大洋,怎么样?”
“这就是大脑里面早就决定好了的事,它事先就告诉我,屁事没有,只管干,成功率分之。”
高强进一步总结回顾道:
“难道我不知道悬圃警察厉害?悬圃的主意一般情况下少打?知道。但我知道,这种流动――呵呵,警察也许把这个叫流窜――一个意思,两种表述,总之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一枪就跑的意思。110、102、101、107国道咱跑了个遍,为啥呀,想想。一会儿再上京沈高速公路。他再厉害,让他查,五半夜,抢了,跑了,五迷三道,他上哪查去?”
“咱们又不是本地人,或者往悬圃城里跑,那样的话,可就有点儿悬,警察就不怕你自投罗网,只要把各个收费站的录像带抱回去,定时定点,查找什么样的车就行了。可咱们是绕着圈子往北京方面跑,近的收费站也早就过去几小时了,他上哪查咱去?”
“哈哈……”
“饿!饿地哥呀!”
脑袋旁边有人叫。看样子,这还仅仅是高强的总结前奏,正好像还没进入呢,就已经让其他3人佩服得五马花了,有钱高兴,听哥这种教育,比念了年的书都管用,实打实,从理论到实践,再从实践回到理论,没一句废话,醍醐灌顶一般!
哥常常这样哼哼教导他们。有时候痛心疾,有时候又显得语重心长,仿佛爷爷疼爱孙子一样恨铁不成钢,又对他们抱有无限期悬和希望……
“还有一条,这里再着重强调一下,”高强的口气大概都是从当兵时队列前或会议上长讲话也许还有电视那些当官的讲话间接受益而来,一套一套的,但是所以,一二三四,有板有眼,尤其是喜欢转折,要紧的是,他说道:“不能杀人,不能出人命,要注意安全,不能让警察抓住。”
“抓住就毁了,杀人出了人命,就完蛋了。判几年刑?三年五年行不行?我说行,呵呵,因为你们年龄小。十年八年怎么样?我看也行,因为抢劫是重罪。缓刑呢?教育教育放了,行不行?我当然没意见,可是法院不同意,它不会跟我商量,法律那儿摆着啊,第几章第几条第几款,谁谁谁,犯下了什么罪――”
说些这些,高强的瘦脸笑笑,谈兴似乎加浓烈起来,他要拿同伙开心了,车往前蹿着,他突然以法官的语气高声宣布道:“被告人李涛、李海二人捕前系河北悬圃市乡农民,二犯一贯品质恶劣,道德败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1996年初以来,加入金老八黑社会团伙……伙同高强、聂大洋二人结成特大抢劫犯罪团伙,流窜作案,先后共抢得现金、财物合计人民币近万元……”
“尤其严重的是,后一次抢劫时因遭到反抗,李犯竟残忍地杀死一人,重伤一人,后死亡,实属罪大恶极,不杀不以平民愤!根据华人民共和国……”
刑期没判完,他自己先乐翻了。
我考!
这是他经历过的真实场面,那时他是作为押解犯人的武警战士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手里的犯人压着头,气氛严峻,没有这么愉快。李涛先跟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味道正浓,但想想,不笑了。
不知为啥。
其他同伙也笑。笑够,李涛似乎回过味来,指出问题:
“哥,现法官不是这么说的?”
“咋说?”
“好像是……”
“以前化大革命的时候老爸他们那辈人愿意这么说??现……。”
还是笑。但高强再也没有了抢劫的**和指令。
那种真刀真枪毙人的阵势他是见过的,很吓人,他由此想到,如果真的那样,不管他自己杀没杀人,都不可能轻判了,也就没有明天了。原因很简单,队伍是他拉起来的,他是“主犯”。所以他要一再嘱咐,不断强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抬眼看着前方,山海关早已冲过去多时,唐山地界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
唐山人,他是知道的。而且现变化莫测,不得其门而入。
一年前退伍分别时,老战友们搂抱一起哭得伤心之极,车啊你慢慢地开,战友啊你别走!……那份战友情,是真的让人没齿难忘,情重义重,当时走的也是这条路,现对于他来说是旧地重游,却另有一种滋味心头。
恍若昨日。
所以前面的城市越近,高强、李涛、聂大洋、李海几个人真是心情舒畅和鸡冻啊……所以他不想抢了,至少从这里往后的几天几夜,他决定暂时停停手。东北服役时,星期礼拜跟战友上街,几乎每次都能意外遇到东北人打架的情景。东北人不要命,那情景是过目不忘的。但是这些人唐山河北包括其他省份都没有什么好名声……
有时候本是先下手打人的人,打来打去竟让人砍倒或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脑袋瓜子开花,一击毙命的也很多。你狠,我狠,都是些说打就拽的手儿,拿命不当回事,打架不打怵,而且好像个个不怕死……
呵呵,此次为逃避悬圃县公安局的抓捕,高强、李涛、聂大洋、李海他们一路向北,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这里,也算是旧地重游!
知己知彼,才能战不殆,兵法匪事,自古一理。他之所以不再考虑抢劫,恐惧是一方面。还有关键的原因是:他告诉弟兄们,原有的钱加上悬圃到手的钱,差不多够他们潇洒十天半月的了,好收收手,从现开始把心思集到正事上来。此行,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去市看他的战友,他可不希望没到地方出现意外,会见战友才是要紧的。
其他3人当然乐意,哥咋说就咋办。
不久就失了锐气似的,感到飞驰美丽森林和田野上的“抢劫专车”上,装满了希望与忧虑,智慧与狡诈,也装满了哥形形色色关于唐山那疙瘩的淘金神话和血腥故事。
进入河北省后车变得越来越快,象箭头一样漆黑广袤、人烟稀少的辽北大地嗖嗖飞奔,窗外月色下的景物没有一丝光亮,此后一天车的速一直如风驰电掣一般,一望无际的森林、河流、白桦林和沼泽地好像没有一点一滴的变化窗外掠过。
其实不然,变化很大。
只是,高强的心思已经不那上面了。
他想些什么?没人知道。他也要小睡一会儿了,椅背放低一些,身子也跟着倒下去,让自己量舒服些,临睡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嘱咐说:“一会儿到了地方,都给我嘴严点,明白啥意思不??咱们的事千万别让我战友知道了。”
是的,无论如何,当过兵的高强知道,这是一件羞耻的事,参加黑社会、逃跑亡命、抢劫……他明白。原先的那些战友,他们想不到一年前的战友高强,如今会摇身一变成了罪大恶极的抢匪领,而且还有悬圃县那个大山沟里的黑社会背景。
如果知道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不敢想下去。弟兄几个点头,说知道了。
反正,他们记住了,不能杀人。
呵呵,这之后除了途换班开车外,余下人睡了一路,也难怪,自从悬圃县那天晚上仓惶逃出来之后实是累坏了,瞎了好风景……
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远远地……
长耸立那里!
它那雄伟、严峻的面容和目光可能正透过云雾远远地审视着这几张越来越清晰的疲惫面孔。呵呵,就象远远地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面色凛然,而神情苍凉,既不知道这几个小子跑这里干嘛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悬圃县的警察奉局长肖子鑫之命正追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