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训这么一说,村长是真心动了,他也觉得自家这村子其实条件挺好的,你看啊,不说如今这田地里的出息,就是海里的,往日其实也做了些这样的活计,那海带,那紫菜,哪一样不是他们做好了腌渍晾晒之后外卖的,真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作坊,只是往日只是自己家里做,从没有集中一处罢了,可就是这样,也方便了不少不是。还有那些海鱼,做成咸鱼卖的时候也是一样有的,若是能将这些全凑起来,以后一并集中好了再卖出去,岂不是更好些?说不得比卖给寻常货郎还多些呢。
这样一想,村长也点头了,只是他另外还对贾训说道: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头,怎么你自己不做?真说起来,你家才是最方便的,好歹鱼娘那夫家可是有油坊的,请个师傅什么的,也顺当不是。”
“村长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兄弟几个可是准备科考的,若是开了铺子作坊,从了商,那可就是三代不能科举了,所以啊,村长这事儿旁人都能做的,反倒是我家不成了。”
他这么一说,村长也反应过来了,还真是,不过他转头又说道: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说头,只是我瞧着好像县城好些有读书人的人家家里也是有铺子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还真是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窍,觉得很是奇怪,
“那是他们用了下头人的名字罢了,掩耳盗铃,您想啊,下人开铺子,自然是不会违法的,而下人的身契又在这些主家手里,变相的这铺子也就属于这个主家,律法上可是说了,死契,家生子的一切家产都是属于主家的,可不就是钻了空子嘛。”
旁人不一定知道,贾训对于这些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贾家世勋人家,可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也因为这样,那些下人,世仆们才有那样的胆子中饱私囊,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那产业可都是他们的名字,时间长了,哪一个还记得这本钱是谁出的?只记着这是主家抢夺他们的家业了。空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好钻的,忠仆死脑经的终究还是少数,能压制的住下头人,懂得御下之术,明白怎么调控人手,才是家族长久之道呢。
听到贾训这么说,村长也是一楞,随即笑着说道:
“还真是,怪不得人家说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果然是这样,不过我也听明白了,这样的事儿,那些大家族才做的,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就是当老实人的份,你家可没有下人仆役让你指挥。”
说着这话,村长突然又摇头了,
“也不能这么说,这才几年,你家就成了这样,或许过上些年,等你们真的考上了,有了功名,成了老爷,说不得还真能过上使唤奴婢的日子呢,咱们村子里,也就是你们兄弟,最是有上进心的,旁人,我瞧着说是读书,各个都没有个长远的打算,实在是不成。能识几个字,不当个睁眼瞎,那就是祖宗保佑了。”
他对于如今这村子的变化,看的那是分外的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那样的迫切让卫夫子落籍,好歹让整个村子的档次好上去些,好歹人家也是童生,说不得过上两年就是秀才了,旁人实在是指望不上啊,就是贾家兄弟,毕竟读书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上呢。
“村长看的远,所以才有了蒙学,即使如今不成,到了下一代难道还不成?时间长了,总能有老爷给咱们村子添彩的。”
这话可是说到了村长的心里去了,听着眉眼都笑开了,乐呵呵的说道:
“也是,这事儿记不得,都说十年寒窗,可见这读书从来就是个长久的事儿,我也不能太奢求了,人啊,就是这样,总是一山看着一山高,如今有了银子,不缺饭吃,我就开始想要脸面了,往日去县衙,总是坐在最后头,看着那些村子里有老爷的人受到人家遵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却想着,为啥咱们村子就没有个这样的人物?为啥旁的村子都能有个乡绅,仕宦?心气不知怎么就起来了,所以啊,我就急了,算了,不说这个,好歹如今五六岁的娃子都开始读书了。总不至于一个都指望不上。最起码我家那孙子我就指望着呢,就等着他将来也给我挣点脸面。”
那笑容看在贾训眼里,他感觉这村长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满足,也是整个村子可以说就是从他手里起来的,这个村长做的确实有滋有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