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我招了。”说实话,我厌生了,这么遭罪不如死了得了,说不定能离开这个世界。
“这就对了。”大老爷呵呵笑,拿出早已备好的卷宗,翻到一页,让我沾着印泥,摁个手印。
我再一次被收监。这次换了个牢房,还算干净。牢房里安排两个犯人,一个是络腮胡子大汉,一个是看上去非常机灵的年轻人。狱卒交待他们两个,说我是江洋大盗,杀人狂徒,卷宗已经送到刑部,秋日问斩,你们好生伺候着,他死以前出一点状况,你们两个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鸟人喜笑颜开,连忙保证说把我当祖宗一样伺候。
我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求谁都没用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两个犯人还真把我当爷爷供起来,我说一不二,抬手就打张口就骂,两人毫无下限,一律笑脸相迎。亚投豆扛。
我也不是真的暴徒,对施虐没兴趣,懒得理他们,就这么混着。
在牢里一天天说快也快。早晨睁眼,磨叽磨叽,吃点饭睡一觉,想想心事,再和两个狱友瞎聊天侃大山,很快就磨到天黑。
刚开始我还数着日子,后来全糊涂了,爱咋地咋地吧。
对于老爸,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闲着没事的时候,我把冯君梅临死前的状态反复回忆,他最后应该是开悟了,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老爸的来历。会不会这突然的开悟,让老爸毁灭了?
这么一来可把我给坑了,我会死在这幅画里,以后追悼会都没法开。对于这种曲折复杂,莫名其妙的死因,没个大长篇的篇幅,根本说不明白。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就觉得越来越冷,这天牢门打开,进来一个官人,穿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极为面生。他例行公事打开书文,说犯人马连科,犯下杀人死罪,定于秋日问斩。说罢,看都不看我,卷包就走。
络腮胡子犯人爬过来,诚恳说:“马大侠,别害怕,二十年后咱还是一条好汉。”
“去尼玛的。”我一脚把他踹一边。
秋天来的很快,天气转冷。我又一次提审,这段时间反复提审反复画押,都麻木了。
完事之后,知道京城来了刑部的官员和衙役,把我打囚车装木笼,押往大都。
大都是画上世界的都城,听这名号跟我们元朝似的,其实位置并不在北京。画中的国家也不是真的中国,是平行世界,总而言之似是而非。
路上走了十来天,终于到了大都。
都城繁华,满大街都是人,囚车刚进城门,老百姓蜂拥而来看热闹,堵得水泄不通。有好事的居然买了臭鸡蛋和西红柿来摔我。衙役们也不阻止,任凭我砸的满脑袋都是鸡蛋壳。
看着灰蒙蒙的天,我想起了解铃他们,想起鸟爷和尤素,想起以前的生活。此时回忆起来,真是恍如隔世,就跟上辈子发生的事似的。
我被押进刑部大牢,这里关押的都是秋日问斩的死刑犯。牢房相邻,能看到犯人个个蓬头垢面,跟活鬼似的,坐在地上呆如木鸡。
我长舒口气,没有害怕反而坦然,死了就好了,死了就离开了。
到了开刀问斩那一天,头天晚上牢里大摆宴席,让死囚们吃喝痛快。一大早,还有专门的人给我们洗脸梳头,干干净净的。
老狱卒抱拳,诚恳地说:“兄弟们,你们今天上路了,老伙计我送你们一程。其实啊,你们也别心怀不满,想十几年前天下大乱,人命危浅,说死就死,有时候扔在荒郊野外让野狗就叼了。比起他们,你们还蛮幸福的咧,喝了断头酒,收拾得干干净净,死以后还有人收尸,一般人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死囚们没人搭理他,每个人都心如死灰。
砍头的地点安排在大都的菜市口。我排在第三十五个,午时三刻问斩的话,轮到我是下午三四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