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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爱你,永生永世,爱你,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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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床榻上的温柔忍了整整两天一夜,在床上又是躺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忍不住疼痛,喊出了声,额前鬓边的发丝早已被汗湿透,脸色惨白,眉心紧蹙,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王妃,王妃,您怎么样!?”尹儿在一旁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知该如何帮王妃减轻痛苦,她曾听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会痛得不行,如今瞧王妃已经疼了整整一日还未能产下孩子,不禁让她心惊。

    “王妃!再使点劲儿,再使点劲儿!”稳婆擦了一把汗,冲温柔喊道,她做了二十年稳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一个多时辰了居然还生不下来,而且对方是白王妃,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是有一百条命怕是都不够赔的。

    另外的两个稳婆也是一脸的紧张,额上细汗不断沁出,仿佛此刻痛苦的是她们一般。

    温柔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贝齿已经将下唇咬出血来,额上的汗珠愈沁愈多,脸色愈来愈苍白,只觉眼前的米白色帐顶有些模糊。

    使劲使劲,她倒是想使劲,但也要她使得出来才行!她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特别是在这种没有任何科学技术而言的古代,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她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可谓是无比疼痛,不过什么样的疼痛她没受过,生孩子的痛,她忍得住。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早产,且也没有想到这具身子生孩子居然这般困难,居然这么久都生不下来!她是大夫没错,可是她还没有达到自己为自己接生的地步,况且她现在这样,就是她有本事能自己为自己接生,她也没这个能力。

    她已经,使不出力气来了,视线有些模糊,好疼……真的好疼……疼得有些难忍……

    “王妃!王妃您不能睡啊!”稳婆看见温柔慢慢阖上了眼皮,不由得惊叫道,而后冲尹儿大叫道,“小丫头,快稳住王妃,别让她睡!”

    尹儿立刻将手中的铜盆塞到一个婢子的手里,扑到了温柔窗前,想要伸手抓住温柔的手,却在手伸出的一半的时候缩了回来,只能伏在床头哭道:“王妃,您别睡啊,求求您!别睡啊!”

    “尹儿……”似乎是尹儿的哭喊声起了作用,温柔微微睁开了困倦的,看到一脸紧张加泪痕的尹儿的脸,不禁觉得好笑,不由得扯出了一个无奈的浅笑,她又不是死了,哪用得着哭这么厉害。

    “王妃您别睡啊!你想听什么,奴婢说给你听!”她知道,要是王妃睡过去了,不仅自己会有危险,她腹中的孩子也会有危险,所以她绝对不能让王妃睡过去!

    “不如,不如,奴婢就给您讲王爷的事吧!?”尹儿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温柔提神的事情,拧着眉似乎经过深思熟虑的挣扎才蹦出这么一句。

    “呵呵……好……”温柔又是浅浅一笑,惨白的面色,粘稠的发丝,让她这一记浅笑看起来很是虚弱,说她最爱的人,她喜欢,突然,小腹又是一阵剧痛,“啊——”

    温柔猛地弓起身,有猛然往枕头跌下,惊得尹儿立刻用帕子为她擦拭额上不断沁出的汗珠,温柔一把抓住了尹儿的手腕,虚弱道:“尹儿,说……与我,说澈的事情……”

    不然她怕她真的会睡过去,听着他的事,想着他,她才能提起些精神。

    “好,奴婢与您说!”尹儿被温柔的动作弄得一怔,随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把自己平日里听到的有关冷澈的一切都倒了出来,可谓是有的没的都被她说得天花乱坠了。

    温柔听着,虽然虚弱,却觉得好笑。

    “啊——!”小腹又是一阵疼痛传来,温柔紧紧抓住尹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尹儿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疼。

    “王妃,使劲,使劲!”稳婆突然眼睛一亮,一记大大的笑容最嘴边咧开,“快了快了!王妃再使点儿劲儿!再使点劲儿!”

    整间屋子,弥散了紧张,人人均是一头汗水,温柔依然紧紧抓着尹儿的手腕,想着冷澈的模样,尹儿第一次大胆地抬起手覆上了温柔的手背,以此为她打气。

    屋子外,千瑜紧紧抓着夙夜的手臂,秀气的眉心紧紧拧着,夙夜也是一脸的紧张。

    “夫人,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怎的还没生?”夙夜的眉心可谓是拧成了麻绳,爷临行前可是让他好好照顾王妃的,他可担不起什么三长两短的罪。

    “再等等,听人说,头胎都是这样的。”千瑜也是眉心紧拧,紧张地回答道,因为她此刻也是怀了五个月的身子,实在不宜进产房。

    夙夜听罢,将千瑜紧紧搂在了怀里,一脸紧张又疼惜地看着她,生怕她到时生产时也会这么痛苦。

    “呜哇——!”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孩的啼哭声冲破窗棂传入夙夜与千瑜的耳里,顿时驱散了两人面上的紧张之色。

    仅才过了片刻,又是一个嘤嘤的啼哭声传入耳,声音很小,千瑜听不到,夙夜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夙夜思量出结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忙慌乱地撞入眼帘,而后猛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冲到了屋里去。

    千瑜震惊,望向夙夜,问道:“你给王爷传书了?”

    “嗯,我看王妃疼得厉害,不放心,就给爷传书了。”看王妃疼得那么厉害,他不得不给爷传书。

    “你不知道女人生孩子都会疼么?”千瑜微微挑眉,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夙夜。

    “呃……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夙夜此刻倒是后悔了给爷传书,边防战事吃紧,他不该未加思索便给爷传书,以后,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不知道还瞎凑什么热闹。”千瑜无奈地白了夙夜一眼,继而紧紧握着夙夜的手,“不过也好,王爷回来,王妃会很开心的。”

    千瑜的心思没有夙夜的广,会想到家国,她只是一般的女人,只知道最痛苦的时候,自己最爱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此刻,屋里紧张过后尽是惊喜的稳婆婢子们嘴角都挂着大大的笑容,在看到推门而入的男人时,先是震惊,而后齐齐跪下。

    尹儿也是一脸的震惊,扑的跪到了地上。

    谁!?看到尹儿的表情变化,温柔顿时警惕起来,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已是一点力气也无,继而看到眼前的婢子连带尹儿一齐跪到了地上,温柔顿时心尖一颤。

    “阿柔!”风尘仆仆的冷澈冲到温柔的床前,紧紧握着了她苍白冰冷的手。

    接到夙夜的紧急书信,道是她肚子疼得厉害,怕她有个什么万一,匆匆交代了军中副将一些事情,便马不停蹄地往帝都赶了,路上累死了一匹马,终于只花了八个时辰便赶到了她的身边。

    一路上,他很是害怕,害怕见不到她,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这种恐惧从何而来,只是抑制不下心底的这份恐惧而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见到她的一刹那是有多开心,又有多安心。

    “澈!?”温柔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已然满脸胡渣,且肤色有些黝黑,还是一身甲胄的冷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澈,如何回来了!?他不是该在阵前的么!?

    “是我,是我。”冷澈握住温柔的手贴到自己的脸庞,“阿柔哪儿不舒服,告诉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嗯。”温柔笑了,点了点头,感受着自掌心传来的暖意,觉得异常幸福。

    此刻的温柔是虚弱的,脸色苍白,发丝散乱,让冷澈心疼不已,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却又怕弄疼她,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澈,孩子……”温柔望着一脸心疼的冷澈,扯出浅浅一笑,虚弱道。

    “王妃,王爷,孩子很好。”将孩子清理好后的稳婆立刻抱着孩子到了床前,笑得脸上生花,“回王爷,是一位千金与一位少爷!”

    双生子,且是顺利产下,母子平安,如何能不让她们几个老婆子高兴。

    “两……个!?”冷澈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温柔,再望了望稳婆怀里襁褓中的小小婴孩。

    “是的!恭喜王爷王妃!”

    稳婆与婢子们跪了一地,齐声恭喜道,温柔笑得虚弱,却异常幸福。

    “傻木头,两个孩子,不开心么?”温柔看着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冷澈,动动手指掐住了他的脸颊,让他回过神,“傻木头,抱过来让我看看……”

    冷澈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温柔的手,摊开了双手小心地接过稳婆递来的小小孩子,孩子很小,皱巴巴的一团,捧在手里还没有两个巴掌合起来大,让冷澈抱得异常小心,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手里的孩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把孩子摔了一般。

    然而冷澈这别扭又慌张的动作以及表情让温柔觉得既好笑又开心,冷澈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温柔枕边,再小心翼翼地抱过了另一个孩子。

    “王爷王妃,小姐先生,少爷后生。”稳婆垂首在旁恭敬地说着两个孩子的出生顺序,“王爷手里的是小少爷。”

    因为早产,又是双生子,所以两个孩子很小,小得冷澈抱在怀里,沁出了满额头的汗。

    温柔枕边的女娃啼哭声很是响亮,冷澈手里的男娃则显得有些弱,哭声嘤嘤,一张小脸是酱紫色,让他本就小心的动作更是紧张了。

    然,冷澈的嘴角勾得弯弯的,望着手里的孩子,再望望床上的温柔及她枕边的孩子,那眉眼里的灿烂是温柔从没有见过的。

    双生子,真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冷澈一齐将手里的孩子也放到了温柔枕边,而后轻轻扶着她侧过身,让她看着两个孩子,温柔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脸,笑得幸福。

    他们的孩子,真好……

    **

    冷澈一个大男人在产房,让稳婆们很是拘谨,温柔便让他跟着稳婆去看孩子去了,冷澈虽是担忧,但是看着温柔嘴角的浅笑,知道无事,便随稳婆看孩子去了。

    冷澈看着稳婆给两个孩子洗净身子,包上干净的襁褓,在放到摇篮里,冷澈便蹲到两架摇篮见的空处,左右手一起轻轻摇着摇篮。

    两个娃娃的小脸都是皱巴巴的,让冷澈不禁紧紧皱起了眉,稳婆似是知道冷澈的想法一般,便解释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些日子模样就会长开了。

    面对一身肃杀气息且还是一身甲胄的冷澈,稳婆们是害怕的,虽然知道是对百姓极好的白王爷,可是毕竟没人见过白王爷,如今见到,却是忍不住害怕,那迫人的气息,似乎随时都能取她们的性命一般。

    女娃的面色红彤彤的,而男娃显得比女娃又再下一些,面色也没有女娃的红润,气息有些弱,就是啼哭声也比不得女娃响亮,冷澈便又抬眸望着稳婆。

    稳婆便又解释,道是双生子都是这般的,比平常的单胎娃娃要小,而且王妃是早产,孩子又更小一些,不用太过担心,若是不放心,请太医来看看为好,冷澈立刻命夙夜进宫去请太医。

    冷澈望着两个孩子怔怔出神,抬手想要摸摸孩子小小的脸,在抬起手的时候又怕自己粗糙的手会碰上小家伙们细嫩的皮肤,便只是用指背在两个娃娃脸上抚了抚,嘴角不禁又挂上了笑意。

    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没想到,他也有为人父的一天,一切,都是她给他的……

    就在冷澈轻轻摇着摇篮,望着两个孩子出神时,尹儿跑了来,道是王妃请他过去,冷澈吩咐尹儿照看好两个孩子,便二话不说往温柔那儿飞奔去了。

    床榻上已是换了新的被褥,温柔也已是换了一身衣裳,拢好了头发,双颊恢复了一些血色,此刻正背靠着软垫靠坐床上。

    冷澈一走到床边,想将温柔搂在怀里,忽而发现自己还是一身甲胄,连忙卸下了披风甲胄,才坐在床沿上,将温柔搂进怀里。

    “阿柔还有哪儿疼么?告诉我。”冷澈让温柔靠在他的胸膛上,用下颚轻轻抵着温柔的头顶,柔声问道,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温柔没有回答他,而是双眸紧紧盯着他左臂上正沁出血脓的伤,难怪方才她觉得他抱孩子时左手的颤抖很是异常,原是受了伤,只是掩在披风下她没有看到。

    “澈,怎么受的伤?”温柔眉心紧拧,看着那翻卷着皮肉渗着血脓的伤口,只觉心疼,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才一个多月而已,他消瘦得很厉害,她能想象得到防守的艰辛与困难。

    “中了一箭,又被砍了一刀,便这样了,没事的,待会我再理理伤口便好。”冷澈垂眸看了一眼左肩上的伤,只见还来不及处理的伤口正在化脓,该是纵马狂奔了一夜的缘故,让伤口恶化了。

    “什么叫没事!?”温柔突然离开了冷澈的怀抱,恼怒地盯着他的双眼,尚还虚弱的语气里听得出愠怒,那样的眼神,让冷澈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一般。

    “小伤而已,阿柔不用紧张,我待会再让太医为我把伤口处理处理,包扎好便行了。”冷澈浅笑着解释道,以图消除温柔心底的愠怒,“阿柔你身子还虚,还是好生休息为好。”

    “脱下衣服来让我看看。”冷澈的话非但未能消除温柔眼底的怒意,而是让她怒意更甚,在转头吩咐在旁候着的婢子去将她平日里无事时准备的医药箱拿来。

    其实她并非是生气,而是觉得心疼,她要看看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口,“我为你清理伤口。”

    “阿柔,不用了,你身子虚。”冷澈拒绝。

    “澈,我没事,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温柔眼底的怒意转为疼惜,两只手捧住了冷澈的脸,他又硬又刺的胡渣扎得她的掌心有些疼,她知道他定是连夜赶回来才使得伤口恶化的,他就在她面前,她如何舍得不亲自为他清理伤口。

    “好。”冷澈看得出温柔眼底的心疼,也不再坚持,吻了吻她的眉心,而后轻轻推开她,将身上的衣袍褪到腰间。

    其实不是他不愿意让她帮他清理伤口,而是他身上的伤,怕她见到之后只会让她更揪心罢了。

    冷澈的衣袍褪慢慢褪至腰间,温柔的双眸却在慢慢睁大,只因她看到他背部以及身前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愈合,有的正在结痂。

    温柔的手微微颤抖抚上冷澈背上的伤,只觉眼眶很是酸涩,这才是一个多月而已啊……他的身子,竟变得这么伤痕累累……

    “没事的,都是小伤,不碍事的。”冷澈感受得到温柔颤抖的指尖传来的冰凉,想要将衣衫拢上,却被温柔制止。

    “不要动,我为你看看伤口是否都好全了。”温柔有些不忍看冷澈背上的伤,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全身大大小小的伤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才为他清理左肩上的伤口。

    冷澈看着温柔小心的动作与紧拧的眉心,心也跟着拧得紧紧的。

    “澈,如何回来了?”温柔一边为冷澈清理着左肩上的伤,轻声问道。

    伤口很疼,冷澈却是眉心皱也未皱一下,望着温柔的眉眼,柔声答道:“夙夜给我传书,担心你,便回来了。”

    “何时走?”温柔包扎好伤口,打上结,抬起头,与冷澈四目交接。

    “马上就要走了。”看到她平安,他就放心了,“将士们还在等着我回去。”

    “嗯。”温柔突然搂住冷澈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小心些,不要再让自己受这么多伤。”

    她知道他不能留下一直陪着她的,她也不会任性地要求他不要走,她只想他平平安安的,不让自己受伤就好。

    “我会注意的。”冷澈紧紧搂住了温柔,他是多想留下陪她,可是他不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为女儿取个名字再走。”温柔微微摇头,示意不要与她道歉,而后松开了冷澈,转而含住了他的唇,浅浅笑道,“儿子的我来取。”

    “冷悠。”冷澈执着温柔的手放到自己心房处,目光灼灼,“悠悠吾心。”

    这是他早已想好的女儿的名字,却从未与她说过,代表他的悠悠之心,悠悠之情,儿子的名字他倒还没有拿定主意,倒不曾想他是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

    一想到自己也身为人父了,冷澈的眉眼又不自觉地爬上幸福的笑,将温柔的手握得更紧。

    “那儿子叫冷然。”表示她对他的情如燃烧的焰火,炙热燃然。

    “嗯。”冷然,只要是她取的,他都喜欢,冷澈再一次将温柔搂到怀里,“我要走了。”

    “嗯。”温柔亦是紧紧搂着他,“不用担心我与孩子,我们等你回来。”

    久久无言,久久,冷澈松开了温柔,拿起一身甲胄,头也不回地走了。

    **

    月子里的日子有些难熬,温柔依然隔几日便能接到北辟的书信,对边境的两处战况也可谓是了如指掌了,一处是冷澈为首防守的狭牧道关口,一处是紫王为首防守的狭陵道关口,依然几乎是每日血洗城墙,大夷一日比一日岌岌可危。

    冷澈与紫王均是不解,明明三国联军的将领时常发生龃龉,且小安子与斥候们仍在努力拆散着三国盟约,却为何三国盟约就是迟迟不破,三国联军几乎是强攻大夷边防两月未下,不仅没有撤退的意思,反倒是一日比一日进攻得更猛。

    就在三国联军猛攻大夷边防之时,炎国使臣秘密来到了大夷,觐见了冷浩。

    “不知炎国使臣来我大夷,目的何在?”冷浩见到炎国使臣的时候,广袖一拂,问得开门见山。

    虽然不知这炎国使臣出使大夷究竟是何目的,但是在风之大陆,不管两国之间的仇恨有多深,但是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斩杀别国使臣,否则便会遭天下唾弃,所以,就算冷浩恨极参与分夷一事的炎国,却又不得不以邦交礼仪迎接炎国使臣,若是可以,他根本就不愿见这敌国的使臣。

    “炎国使臣武陵,见过夷王,夷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炎国向冷浩深深一躬身,也不等冷浩道免礼,便径自抬起了头,嘴角挂着一记若有似无的笑,“武陵出使大夷,自然是为解大夷的燃眉之危而来。”

    冷浩心尖一怔,紧紧盯着武陵,似乎要将他嘴角的笑容看穿。

    “大夷的燃眉之危可是炎国与海国漠国一起点燃的,使臣倒是说说,如何为大夷解这燃眉之危?”冷浩眼光如刃,炎国背着海漠两国派使臣前来大夷,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夷王当有所知,近半月来三国联军的进攻可谓是一日猛过一日,那么夷王是否又有所知,这是为何?”武陵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酒,道一声好酒,在冷浩冷冷的目光中又才继续道,“不防告诉夷王,这一切,皆是炎国太子的功劳。”

    炎国!?冷浩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这一切,居然不是海国,而是炎国!?

    “而夷王只需大夷炎国的一个小小条件,炎国便能从三国盟约中退出,届时三国联军便是不攻自破,夷国,便也能保住,不知夷王意下如何?”

    “条件,是什么?”冷浩将手中的酒杯握得紧紧的,许久,才问出话来,虽不知这炎国唱的是哪一出,但是能让三国联军不攻自破,无论是什么条件,于现下的大夷来说,都不啻于一个诱惑。

    武陵嘴角一勾,笑意在嘴角绽放。

    **

    炎国开出的条件这冷浩有些举棋不定,决意两日后给武陵答案,武陵也不急,悠然自得地住到驿馆去了。

    冷浩本想将炎国使臣秘密出使大夷的事情飞书告知冷澈,召其还朝,可是手里拿着毛笔,却迟迟在纸上落不下字,盯着面前的羊皮纸看了几近一个时辰,最终只是烦躁地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抬手扶额。

    若是大哥回来,能答应这个条件么!?

    “王上。”沈绿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冷浩面前,手里捧着一碟糕点,放到了桌案上,看着冷浩扶额拧眉的模样,不由得轻声唤他道。

    “绿儿?”冷浩移开手,看到一脸担忧的沈绿衣,笑了笑,“这么晚了绿儿怎的还不歇下?”

    “听宫人说王上已经整日没有出过御书房了,也不进食,绿儿担心王上,所以特意来看看王上。”沈绿衣望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柔声道,“王上要不要尝尝绿儿亲手做的点心?”

    “谢过绿儿的美意了。”冷浩握住了沈绿衣的手,却是摇摇头,继而轻轻按了按眉心,“可是我现在没有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

    沈绿衣未再劝说什么,只是绕道冷浩身后,抬起双手轻轻按住了冷浩的太阳穴,为他轻轻揉着,让冷浩觉得脑袋轻松一些。

    “王上可是在烦忧今晨炎国使臣所说的事?”沈绿衣一边替冷浩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问道。

    “嗯。”那样的条件便能让三国联军停止攻打大夷,说实话,他是心动的,可是,却又不能对不起大哥,所以现下他的心是无比的烦躁。

    “王上可是想要把白王爷召回来?”沈绿衣的眸光有些阴沉。

    “正有此意。”可是却又并非全然想要将大哥召回来。

    “王上,恕绿儿多话了,绿儿觉得若是白王爷还朝,绝不会答应炎国开出的条件。”沈绿衣的声音在淡淡响起,仿佛蛊惑一般,“王上何不问问白王妃自己的意愿,又何须先急着告知白王爷呢?”

    “问嫂嫂自己的意愿?”冷浩喃喃重复着沈绿衣的话,忽而眸光一亮。

    “正是,白王妃是个聪明人,何不让白王妃自己选择?”沈绿衣微微一笑,她绝不会让王上把他召回来的,他若是回来,一切都会失败。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人,也不会允许。

    “绿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冷浩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握住了沈绿衣的双手,“绿儿这便与我一道到白王府一趟如何?”

    “这是国事,绿儿与王上一道去恐怕不合适。”沈绿衣摇头拒绝,“只怕绿儿在身旁,王上与白王妃说话更不便而已。”

    “也好,那我便自己去,绿儿等着我回来就好。”冷浩说完,松开了沈绿衣的手便要离开,却被沈绿衣拉住了手腕。

    “王上,您已经一日未进食了,吃些糕点再走。”沈绿衣关心道。

    “有绿儿在身边,真是我的福气。”冷浩爽朗一笑,拿起了一块糕点便放到了嘴里,看着冷浩嘴角的笑容,沈绿衣只觉心头一阵窒息感,一瞬间有想要制止他吃糕点的冲动,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刻制住自己的这种想法。

    冷浩很快便将糕点一扫而空,临走前搂着沈绿衣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吻了一口才离开,沈绿衣望着冷浩离去的背影怔怔发呆,拿过那被冷浩吃干净糕点的盘子,手有些颤抖,突然一滴泪滴落到磁盘上。

    **

    冷浩来到白王府时,温柔正哄冷然睡下,冷悠很好带,不论在谁怀里都能睡得极香,冷然却不然,除了温柔以外的人抱他他便总是哭,只有温柔抱他他才安静下来,且不喝乳娘的奶,一喝便吐,温柔无奈,便只好自己带他。

    对于冷浩的到来温柔有些惊讶,让夙夜伺候好冷浩,自己换了身衣衫才匆匆走到正厅。

    温柔怀身子,生孩子还有坐月子的事除了白王府的人,便再无人知,便是冷浩也不知晓,所以当冷浩看到有些微微发胖的温柔时有些惊讶。

    “臣妇见过王上,王上万安。”温柔向冷浩微微福身。

    “嫂嫂快快免礼。”冷浩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温柔谢礼,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不知王上夤夜前来,可是找臣妇有事?”温柔望着冷浩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话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由说道,“王上有话只管说便是,无须将臣妇当做外人。”

    “嫂嫂,我……”冷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用自己的嫂嫂换一国的平和,这样的事情,他真是难以启齿。

    温柔却是紧紧盯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冷浩握紧了双拳,望着温柔,几乎是咬着牙将炎国使臣前来大夷的目的说了一遍,末了,竟不敢抬头看温柔的眼睛。

    对于炎国使臣到来一事,温柔很是惊讶,在听完炎国开出的条件之后更是惊讶不已,可也只是片刻,温柔的神思便归于冷静。

    “那么照炎国使臣的话说来,只要臣妇前往炎国一趟,便可换回大夷的安宁,可是如此?”炎国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开出这样一个条件,居然仅是要她一介妇人前往炎国一趟,便可退出三国联盟,她倒从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居然这么高。

    “正是如此。”冷浩回答得有些艰难,将大夷的安宁赌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让他突然觉得很不耻,“不过我只是询问嫂嫂的意愿而已,并非是要强求嫂嫂一定要去炎国,我大夷还没有到用嫂嫂去换安宁的地步!”

    冷浩突然决定了,放弃这个用温柔换大夷安宁的想法,大夷还需不到用一个女人来换回一切的地步!

    “叨扰了嫂嫂,很是抱歉,我这便离开了。”冷浩站起身像温柔深深一躬身,“今日之事,嫂嫂无须挂怀,当做我什么没说过便好。”

    冷浩说完,迈开步子便走了。

    “王上,请留步。”在冷浩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温柔叫住了他,“臣妇愿意前往炎国。”

    “……!”冷浩的脚步仿佛一瞬间僵在了原地,有些机械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温柔,“嫂嫂,你说什么!?”

    在这样动荡的时候,前往炎国,名义上是两国结好,可是谁人知道,这一趟前去,是否还有归来的机会!?

    “王上,臣妇说,臣妇愿意答应炎国的条件,前往炎国,为大夷与炎国结好。”温柔亦是站起身,望着冷浩,说得坚定。

    炎国,她始终是要去的,如今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前去,倒是省了她不少事,且还能赌一赌是否能让三国联军退兵,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她为何要拒绝?

    她自信没人能伤得了她,她敢去炎国,便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她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的命,可是要留着陪他与两个孩子的。

    只是,她这一离去,唯一担忧的就是她的两个孩子。

    “只是,王上需要给臣妇两日的时日安排些事情。”

    “这是自然,我会安排好随行人员,嫂嫂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嫂嫂又任何危险的。”若是嫂嫂有危险,他拿什么颜面去见大哥。

    “那么臣妇便先行谢过王上了。”温柔表情淡淡的,“只是臣妇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想请王上答应。”

    “嫂嫂尽管说便是。”

    “在澈还朝之前,切勿让他知道臣妇前往炎国之事。”她不想他为她操多余的心,她只要他照顾好自己,等着她回来,将药引带回来。

    冷浩的心动荡不止,对温柔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天下间,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这般大义,不禁抱拳再一次向温柔深深躬身,“大哥的事,嫂嫂只管放心。”

    “臣妇恭送王上。”温柔亦是躬身回以一礼,久久,冷浩才抬起头直起身,转身赳赳大步离开了。

    冷浩离开后,温柔回到烟水阁看了冷然,见他睡得很香,便去看了冷悠,也是睡得安稳,便到自己的小药房去了,准备了这么久的东西,该是派上用场了,幸好她这月子也坐的差不多了,该是不会有什么不便之说。

    就算三国联军停止进宫,澈也要整军,修砌城防,安抚民心,回来之时当是也在数月之后了,几个月,她当是应该会从炎国回来了。

    那么,便只剩下照顾冷悠与冷然的问题了,虽然她很是不舍离开他们,可她却又不得不离开。

    天亮之时,温柔叫来了千瑜,与她坐在小药房前的院子里说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话,不让人靠近,便是夙夜尹儿也不行,千瑜听着温柔的话有些心惊肉跳,然而却依旧静静地坐着,听着温柔的吩咐与叮嘱,牢记于心。

    千瑜就算担心温柔,她也不会劝阻,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劝阻也是无用,她也相信温柔的能力绝对会平安无事,至于事情,她会再慢慢与夙夜说。

    “王妃放心,千瑜会照顾好小姐与少爷的。”就算伤了自己,她也不会让小姐与少爷受到丝毫伤害,她会好好照顾他们知道王妃回来。

    “那么温柔便先行谢过千瑜妹妹了。”温柔说罢,向千瑜深深一躬身,却被千瑜制止。

    将孩子交给千瑜夫妇照顾,她才能放心。

    千瑜扶住温柔,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坚定地望着温柔,温柔明了,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一整日,温柔都在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任两个孩子怎么哭闹她都哄着,尹儿看着温柔一直被两个孩子闹着,担心她累了,想帮她抱抱孩子让她歇会,温柔却说不累,一直带着孩子直到入夜,入了夜也是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连平日里交给乳娘照顾的冷悠她都一齐放到了自己枕边。

    温柔侧着身看着两个熟睡中的孩子,一夜未眠,天亮之时千瑜来到了烟水阁,温柔将两个孩子交到了千瑜怀里,再在孩子脸上各亲了一口,拿起自己准备好的行囊,转身走了。

    只是在温柔离开的刹那,千瑜怀里的冷然“哇”地哭出了声,温柔的脚步突然一滞,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王府门外,已有冷浩派来的马车在等待,温柔回头望了一眼白王府的大门,登上了马车,马车便绝尘而去了。

    冷浩亲自在城门外等候,将象征着夷王之威的佩玉亲手交到了温柔手上,这是大夷历代帝王相传的东西,除了帝王符玺与镇夷剑,这龙形的佩玉便象征着帝王的存在,如今冷浩当着炎国使臣的面将它交到温柔手里,是在向使臣宣示,温柔是以夷王的身份出使炎国,若是炎国损毁邦交大义,大夷就算拼尽全国所有,也会与炎国死战到底。

    武陵本就对冷浩亲自为温柔送行而惊讶,如今在见到冷浩郑重其事地将象征帝王之威的佩玉交给温柔,更是震惊不已,他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女人,竟然让夷王做到这种地步,太子的话,果然没错,这个女人,或许是个宝。

    可是,夷王这般看重这个女人,太子将要做的事情,岂不是在为炎国树敌!?

    “嫂嫂,保重!”这是冷浩对温柔的最后一句话,温柔向冷浩一躬身,转身踏上了马车,随武陵往炎国的方向去了。

    冷浩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里只觉沉甸甸的,压抑得难受,站在原地久久未离开。

    站在城楼上的沈绿衣看着温柔离开的一幕,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冷澈在前往边境之前,将黑冰楼的权力符交到了冷浩手里,冷浩如今是启动黑冰楼的力量,让他们封锁了一切关于温柔出使炎国的消息,尽量拖着不让冷澈知道。

    他不知道冷澈还朝之时,自己拿什么颜面去面对他最敬爱的大哥。

    半月之后,温柔一行人到达炎国帝都,然而马车却是没有停在接待别国使臣的驿馆前,而是听到了太子府门前。

    “夫人,到了,请夫人下马车。”马车外,武陵的声音恭敬响起,便是那一路上的“白王妃”称呼也换成了“夫人”。

    “武大人,请注意你的称呼,我不是什么夫人,我是大夷白王的王妃。”有随行的侍卫替温柔掀开车帘,温柔拒绝武陵的搀扶,动作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夫人?温柔心底冷笑一声,眼底尽是鄙夷。

    “是,臣下记住了。”对于温柔,武陵的态度一直都是卑躬屈膝的恭敬,没有像在冷浩前面的趾高气昂,只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一旦进入炎国,便是他万万开罪不起的,至于“夫人”,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太子看上的女人,怎么还可能是夷国的白王妃。

    “一路颠簸,白王妃许是累极,臣下这便引白王妃去住所。”武陵恭敬地垂首,对着太子府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温柔抬眸看着门楣上书写着“太子府”三个大字的额扁,眸光阴寒,他还真是看得起她,竟然让她住进太子府。

    “武大人,我是代表大夷出使炎国的使臣,入住太子府,恐怕有失礼仪。”温柔却没有进太子府的打算,进去了,就等于抹杀了她白王妃的名分。

    “这是太子的命令,白王妃请吧。”武陵的态度却是强硬的,一副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的模样与语气。

    “恕难从命。”温柔只是冷冷一笑,不为所动,“还请武大人引我到驿馆。”

    只是还不待武陵说话,温柔只觉一阵凌厉向自己扫来,反应迅速地往后倒退几步,继而便听到“啪”的响亮一声,是鞭子抽打到坚硬物体的声音,温柔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的地面,一根长鞭落在她方才站过的地方,还能看到鞭子抽在地上带起的薄薄尘埃,可见使出的力道有多大,若方才她没有往后避开,这鞭子要是抽到她身上定会是皮开肉绽,眸光倏尔一凛,抬眸往前望去。

    入目,是烈焰般的绯红,一个年纪约摸二八的女子手执长鞭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长长的乌发在头顶绾成高高的一束,一条红色缎带绾就,再无其他装饰,脖子上,手腕上,腰上,脚腕上缠绕着小小的铃铛,如千瑜的一般,只要轻轻一个动作,便是悦耳的叮当之声。

    女子长得姣好,一身红衣将她衬托得如同一朵烈烈绽放的红玫瑰,那眉眼里的高傲就像是玫瑰身上的刺,整个人,散发出惑人的气息,她手中的长鞭,又为她添了一分野性,只怕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就在温柔端详着红衣女子的同时,垂落在她脚边的长鞭倏地回到了女子的手里,女子望着温柔的目光似乎燃烧着怒火,恨不得将温柔烧尽。

    “臣下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武陵明显吓了一跳,顿时额上有细汗冒出,连忙跪到了地上,太子府前的所有人也随之跪到了地上,齐声高呼着“公主殿下金安”,似乎对这个公主很是忌惮。

    “武陵,这便是西之哥哥要找的女人!?”叶芷霖握着手中的长鞭,盯着面前的温柔,眼神里夹杂着嫉妒与恨,向一旁的武陵厉声问道。

    “大夷使臣,白王之妻,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对于叶芷霖的态度温柔无动于衷,只是依礼仪向她微微行礼。

    “你说什么!?”叶芷霖的美目突然圆睁,不可置信地望了武陵一眼,只见武陵将头埋得低低的,叶芷霖的目光便定定落到了温柔面上,“你说你是大夷白王之妻!?”

    “正是如此。”温柔淡淡答道。

    “你既然已是有妇之夫!为何还来勾引我的西之哥哥!?你身为一个女人,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叶芷霖大声吼道,圆睁的美目是深深的恨意,扬起手就要甩给温柔一巴掌,武陵见状,吓出了一身冷汗。

    温柔瞳眸微微一缩,嘴角勾起了一记若有似无的笑意,藏在袖间的东西滑到掌心,在叶芷霖扬起手的一刹那将一枚细小的银针飞入了她的掌心。

    “霖儿放肆!”就在叶芷霖的巴掌要落到温柔面上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只有力的大掌捏住了叶芷霖的手腕,将她的巴掌定格在半空中。

    “西之哥哥!”叶芷霖恼怒地呼出一声,才刚刚站起身的人又跪倒了一片。

    只见来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神寒凉,俊朗的眉峰,鼻梁挺拔如峰,双唇薄削性感,永远是一袭黑衣,嘴角却没有了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玄王,果然是他。

    温柔在看到玄王时没有丝毫的惊讶,对于北辟打探到的消息,她是相信的,隐藏在大夷十年的玄王,真正的身份是炎国的太子,叶西之!

    “霖儿你是炎国的公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叶西之甩开叶芷霖的手,厉声斥道。

    “可是西之哥哥没有和我说她是个有夫之妇!还是炎国王爷的王妃!”叶芷霖却是吼得更大声,她本是要看看西之哥哥看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为了她不惜跟母后翻脸,能为了她不惜放弃这个能踏平大夷的机会,她承认这个女人很美,美得她嫉妒不已,却不想她竟是有夫之妇!她最爱的西之哥哥想要的女人居然是个有夫之妇!难怪母后要极力反对,原来都是他们一直瞒着她!

    这样的事实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起西之哥哥!她本是要放手的……

    “霖儿,闭嘴!”看着激动且口无遮拦的叶芷霖,叶西之扬起了巴掌,却是在看到叶芷霖滚动着泪珠的眼眶时垂下了手。

    “西之哥哥,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想要打我!?”叶芷霖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珠落下,却还是在看到叶西之扬起的巴掌时,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不甘心地瞪了温柔一眼,转身就要跑,却又被叶西之抓住了手腕。

    “白王妃远道而来,孤有失远迎,在此向白王妃赔礼。”叶西之望着温柔清泠的眸子,向她微微一躬身,继而道,“至于孤的小妹年幼不懂事,有失礼之处,还望白王妃不要寄放在心。”

    “西之哥哥!你为什么要向这个女人赔礼!?”看到叶西之对温柔好声好气的态度,叶芷霖气得跳脚,他的西之哥哥,从来都是别人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何时轮到他对别人躬身行礼,这个女人,算什么!?凭什么能得到西之哥哥这样的好态度!?“西之哥哥你放开我!”

    “霖儿过来,也向白王妃赔礼!”叶西之将叶芷霖扯到自己面前。

    “西之哥哥你放开我!”叶芷霖挣不开叶西之的手,却是半昂着头,看着温柔,一副“就算我死,也绝不会给你赔礼道歉”的模样。

    “既然公主殿下是年幼不懂事,又何来赔礼之说。”温柔望了一眼叶芷霖,淡淡道,随即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叶西之,“这是解药,服下便好。”

    玄王倒是注意到了叶芷霖右手的异样,能得到堂堂炎国太子的赔礼,她又何须捏着解药不放,不过是小惩一下想要对自己动手的人罢了。

    “解药!?”叶芷霖不解地蹙起眉,而后才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只见她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乌黑,且乌黑正在慢慢往手臂上扩散,不由得一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对她动了手脚!?

    “西之哥哥,这个女人对我下毒!?”叶芷霖紧紧揪着叶西之的衣袖,咬牙切齿地瞪着温柔,温柔却是对叶芷霖的怨恨视而不见。

    “霖儿,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现下若是不回宫,以后就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叶西之将药瓶交到叶芷霖手中,冷冷道。

    叶芷霖还想反驳,可是看见叶西之那透着寒意的眼神便不敢再多话,她知道她的西之哥哥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得到,她若是再在这儿停留,或许以后她就真的见不到西之哥哥了。

    叶芷霖咬咬牙,深深望了叶西之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白王妃,太子府里一叙,意下如何?”叶芷霖走后,叶西之意味深长地看着温柔。

    “太子亲请,荣幸之至。”温柔淡淡一笑,与叶西之一齐走进了太子府。

    她要的药引,可就在他身上,且他是炎国太子,她不能像推拒武陵推拒他,毕竟她看得出,要想三国停兵,不是靠炎王,而是靠他。

    **

    炎国不同大夷,因地处风之大陆西北,同是夏日,炎国却不如大夷湿热,偶尔还能感受到凉爽的清风拂面,坐于树荫下,饮一杯茶,最是惬意。

    叶西之没有将温柔引进正厅,而来引着她到了花园里一片树荫斑驳之地,树荫之下,两张藤编椅子,一张小几,小几上有茶点,似乎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一般。

    叶西之微微一笑,坐到了一张藤椅之上,而后望着自己对面的另张藤椅对温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温柔便大方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继而便有婢子将煮好的茶端了上来。

    “嫂嫂能受邀来到炎国,孤真是深感欣慰。”叶西之亲自为温柔沏了一杯茶,嘴角挂上了和煦的浅笑。

    “不知太子殿下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温柔不是受邀而来,而是受命而来。”温柔拿起茶杯,晃了晃,冷冷道,“而且温柔没有这么大的福分做太子殿下的嫂嫂。”

    叶西之,炎国皇子,能在大夷隐忍十年,且将真实身份掩藏得无一人知,能从大夷层层封锁的关卡前安然无恙地回到炎国,并且参与了夺嫡之争,以狠烈决绝的手段夺得了太子之位,排除异己,斩杀亲生兄弟,将太子之权紧握手中,一切,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炎国庙堂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北辟给她的消息。

    如今炎帝病危,炎国的最高权力便掌控在了叶西之手中,如今想来,怕就是他促成了三国结盟,并乐此不疲地攻打大夷。

    “孤一直敬白王为大哥,那么白王妃自然便是孤的嫂嫂。”叶西之轻啜了一口茶,眼波流转,不过过不了多久,她便不会再是他的嫂嫂,“倒是嫂嫂,见到孤,一点也不觉惊讶么?”

    “惊讶什么?惊讶太子殿下便是夷国已经葬身火海的玄王爷?还是惊讶太子殿下为何没有以寻常的邦交礼仪迎接我这个夷国使臣么?抑或是惊讶太子殿下能这般闲情逸致地与温柔饮茶?”她若是此时才惊讶,她便不会只身前来炎国,她还不至于蠢到把自己当做肥羊送入猛虎的口中。

    如今的炎国,对于大夷而言,还当真是猛虎。

    “嫂嫂果然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孤,佩服。”只怕是白王见到他也不会这般镇定自若,这个女人,他果然没有看错,不过,“嫂嫂会来,也是在孤的意料之中。”

    “哦?太子殿下还有料事如神的本领?”温柔盯着叶西之,眼眸微眯,揣摩他话的意思,他能料准她一定会来!?

    “只要嫂嫂心里有大哥,必然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叶西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笑得邪魅,“因为,我就在这里,嫂嫂必然会来到我的身边。”

    温柔握着茶杯的手骤然一紧,紧紧盯着叶西之,心尖猛人一颤,他知道什么!?

    “不过孤从不说出尔反尔之人,孤既已说了若是嫂嫂能出使炎国,便能令三国盟军停止攻打夷国,并且退出三国联盟。”叶西之一直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液,说着,慢慢抬头看着温柔的双眸,笑道,“如今嫂嫂既已来到了炎国,来到了孤的面前,孤便说到做到。”

    叶西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粘着封泥的铜管,唤了一声“来人”,沐风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叶西之将铜管递给沐风,命令道:“即刻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海国。”

    “孤倒没有想到,夷国会这么经打。”叶西之笑看着温柔,“嫂嫂你说呢?嫂嫂要不要期盼着那支铜管快点送达海国,这半个月来,三国联军的进攻可谓是又更猛烈了,不知大哥还能否撑得住?”

    “只怕太子殿下也不想夷国覆灭吧,否则又怎会退出三国联盟?”温柔亦是笑望着叶西之,看得出叶西之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震惊,接着道,“如今就算海国庙堂秽乱,可若是海国的兵戈指向炎国,以目下的炎国,怕是也无力阻挡海国的铁蹄,必当覆灭无疑,可中间隔着一个大夷就不同,大夷若在,海国的兵戈便不能直指炎国,而大夷若覆灭,炎国的命运便会如大夷一般,唇寒齿亡的道理,想必太子殿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然太子殿下在大夷隐忍的十年又有何用?”

    温柔看着叶西之眼里的笑意凝结,变为冰冷,笑着饮了一口茶,“若说温柔期盼着那支铜管尽快送达海国,还不如说这是太子殿下的期盼。”

    北辟已将太后姜芙蓉掌控大夷十年间的所有人与事都替她查过了一遍,既然已经知道了玄王的真实身份,她便能推测得出他在大夷隐忍十年的目的。

    太后的目的是要摧毁大夷,而玄王却从未与太后有什么来往,由此可猜出两者目的并非一样,那么至于玄王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是从青王一事中猜透的,当时,太后企图借青王之手祸乱大夷庙堂,而她与冷澈身处漕城,是玄王暗中打乱了太后的计划,才使得青王再次叛乱的时间往后拖到了能让冷澈部署好一切的时候。

    如此,她便猜得到玄王的目的或许是要保住大夷不倒,但是却也不能让大夷强大起来,后来大夷施行新法,以他在大夷之力根本无法阻挡变法,便以一场大火制造假象,离开了大夷,而至于他是如何安全离开的大夷,她不知道,也无心去猜度。

    如今,更是有能灭了大夷的机会而不灭,只等到大夷被三国联军攻打得奄奄一息时提出撤兵,她便更能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叶西之,不会让大夷覆灭,她的到来,不过是将三国停兵提前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能早一日停兵,大夷的损伤便能少一些。

    “不知温柔说得可对?”温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嘴角浅笑仍在,心尖却是紧绷着,因为她是猜透了叶西之的想法,却还没有猜透他之前所说的她会来到他身边的意思,难道他知道第二药引的事情!?

    “知我心者,莫过嫂嫂也。”听罢温柔的话,叶西之眸子里的冷意又转为笑意,“嫂嫂的心思,真是无人能及,不过嫂嫂既然知道孤迟早也会让三国联军停兵,又为何要到炎国来?”

    “太子殿下你说呢?”温柔不答反问。

    “嫂嫂这般聪明,当是知道孤心里想的是什么。”叶西之眼底的笑意浓而邪魅,“嫂嫂这般聪明,真是让孤不动心也难。”

    拥有如此敏锐洞察力,且心思这般敏锐聪慧的女人,真是让他愈发地想要得到,占有。

    “太子殿下的城府太深,温柔如何猜得透?”温柔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定会和第二药引有关,眸光冷冷的,“温柔是有夫之妇,可不敢再奢望太子殿下的青睐。”

    “孤不在乎你是否是有夫之妇,也不在乎你现在心里装着的是谁。”叶西之站起身,走近温柔,福身靠近她,嘴角勾着完美的弧度,附在温柔的耳畔,“但,只要是孤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难道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么?”温柔没有慌乱躲开,而是镇定自若地捧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鄙夷地笑道。

    “嫂嫂是觉得孤是痴人说梦?”叶西之没有一点愠怒之意,拿过温柔手里的茶杯,含住了她唇碰过的杯壁,将杯子里的茶饮尽,看着她道,“嫂嫂可要一直留在孤身边才好,直到孤满意为止,否则,孤就算流干这全身的血,嫂嫂也别想得到一滴。”

    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不信他取代不了冷澈在她心中的地位,时间,可是最有效的药。

    温柔震惊,望着叶西之嘴角的笑,眼神沉如寒潭,果然,他知道第二药引的事,可他又如何知道!?他既然知道了药引之事,那他还知道什么!?

    “嫂嫂可是在惊讶?惊讶孤如何会知道这药引的事?”叶西之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似乎对温柔的反应很是满意,“告诉嫂嫂也无妨。”

    “因为这就是我放出去的消息。”叶西之再一次俯身靠近温柔的耳畔,“所以对于嫂嫂的到来,孤一点不觉惊讶,而是觉得高兴。”

    温柔放在膝上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那么便是说,从刚一开始,这便是他设的圈套,只为诱她上钩!?很好,两世为人,她从没有中计过,倒是找到了对手。

    “太子殿下这般看得起温柔,还真是温柔的荣幸。”温柔讥讽道。

    “孤不是看得起嫂嫂,而是,孤喜欢嫂嫂。”全天之下,他只找到她一个能与他一起睥睨河山的女人,所以他要得到她,“孤要嫂嫂做孤的女人。”

    “呵!那也要看太子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温柔冷笑,她的心,永远都只有一人。

    “孤的血,便是最好的诱饵,在得到孤的血之前,孤相信,嫂嫂绝对不会离开孤的身边,就算嫂嫂想要离开,也要看嫂嫂有没有这个本事。”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又何愁得不到她,既然她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又怎会轻易地再让她离开。

    “那么太子殿下不惜将炎国推向战争么?”冷澈回帝都若是见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不知道,温柔说着,拿出了临行前冷浩交给她的龙形佩玉,“温柔现在可是以大夷使臣的身份出使炎国,太子殿下要强留温柔么?”

    “为得到嫂嫂,孤可以不惜一切。”叶西之的声音不大,却是坚决异常,让温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放心,嫂嫂,孤不会害你的,孤想要的是嫂嫂心甘情愿地留在孤的身边。”

    温柔霍地站起了身,退离了叶西之身侧。

    “嫂嫂定是累了,既然嫂嫂不愿住在太子府,孤也已命人为嫂嫂准备好了住所,嫂嫂只需跟武陵前去便好。”叶西之看着温柔的脸颊,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始终没有抬起手,“孤劝嫂嫂还是不要想着离开为好,那送出去的铜管孤可以随时追回,嫂嫂要相信孤绝对可以为了嫂嫂而放弃大夷这个天然的盾牌。”

    为了得到她,他已经做出了为庙堂为众人所不齿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不过是颠覆了一个大夷而已,不过是毁了他十年隐忍的经营而已,他不在乎。

    叶西之说罢,目光灼灼地望了温柔一眼,抬脚离开了,继而是武陵来到了温柔面前,道是要领她去住所。

    为得到她,不惜一切么?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既已知道她想要他的血,必然会做好防备之策,那她要如何才能拿到他的血!?

    她的心只对自己所爱之人敞开,任是别人对她倾尽天下她也无动于衷,她来到炎国,只需将她要做的事做到,而后回到她所爱的人身边。

    叶西之的书信已发出,应该用不了几日三国联军便会停止进攻了,澈,没有再受伤吧……

    在温柔随着武陵到住所的路上,她看见了一间挂着“北”字布幌的客寓,勾起了嘴角。

    **

    对于三国联军的突然撤兵,冷澈很是惊讶,连番派出斥候去打探,得到的消息确实是三国退兵无误,冷澈却不敢松懈,只怕三国联军再卷土重来,一边休整军队,一边如常部署军队守卫着,并且不断派出斥候打探消息,确定了三国联军不会再卷土而来时,终于有了喘一口的机会,让中军司马统计牺牲的将士,各人杀敌之数,纵马到了狭陵道。

    冷澈在见到紫王时,发现只是短短的三个月,紫王消瘦得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有些惊讶,而紫王见到他时反应与他相差无几,而后相互捶了一记对方的肩头,一齐舒了一口气。

    防住了,撑住了,每日不知要在城头清点多少将士的尸体,终是护住了大夷的边防,三国联军在此时撤兵,无疑是给大夷一个活过来的机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守多久,或许再有半个月,将士们便再也撑不住了。

    “冷汐,给王上发书吧,道是无事了,守住了。”冷澈一脸疲态,看着倚在军帐外相互包扎伤口的将士们,只觉喉间有些哽咽,走近了幕府。

    每一日,望着那压成而来的敌军,他的心都紧绷如琴弦,只怕自己稍微松一口气,整个边防便会溃散一般,如今,大夷躲过了灭国大劫,其余三国该是也需要休养生息的机会,两年之内当不会在发兵大夷,大夷这一次喘息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我这便发书。”紫王凝重地应了一声,坐在帅案前,亲自操起了案上的粗大毛笔,摊开一张羊皮纸,颤抖着手写下了传报内容,最后扣下了自己的军印。

    这一日,他们多么怕等不来,捱不到。

    “冷汐,你这一处所剩兵力还有几多?”冷澈坐在将墩上,语气沉沉问道。

    “两万,并且已是人人负伤。”说到此,紫王觉得自己前日腰上受到的箭上又在隐隐作痛,“大哥你那儿呢?”

    “三万,也皆是人人负伤。”想到那些血流成河的将士尸身,冷澈只觉心压抑至极,“再在给王上的书信上补上一句,让王上亲来一趟吧。”

    紫王一怔,随即点头,又在刚写完的几句话上添上了一句,将写好的书信撞进铜管,交给了中军司马,中军司马得命,握紧了铜管,大步离开了幕府。

    当日,冷澈与紫王在幕府里谈了整整一日一夜,商量如何休整军队,如何征召新兵,边防人马如何安排等,直至第二日的天明,中军司马进到幕府,发现昨夜送给二人的晚饭二人皆是没有动,轻轻叹了口气,将昨夜的晚饭端了下去,却在转身的时候被冷澈叫住了。

    “上酒来,越多越好。”中军司马的出现,冷澈这才发现已是次日天明,从帐口射进的阳光有些刺目,让他觉得两眼有些涩。

    “可是白王爷,军中不许饮酒……军中,没有酒。”酒?中军司马瞬间惊住了。

    “军中不许饮酒,那是往日!”紫王不似冷澈,不由得大声道,“你小子难道不知今时不同往日吗!?”

    大哥不说酒,他倒忘记酒这回事了,他们现在确实需要酒,醉饮一番!

    “将军,可是军中真的没有酒。”中军司马有些无奈,关心道,“而且将军与王爷已经整整一日未进食,饮酒有伤身子。”

    “你小子,军中没有酒不许你去找!?让你找酒来你就赶紧的去,怎的啰啰嗦嗦像个娘们儿一样!?”紫王突然一拍帅案,嚷嚷道,“老子与大哥的身体还没有那么金贵,少一天没吃死不了!快去找酒来,越多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中军司马拗不过已经有些狂暴的紫王。

    “军中将士想要饮酒的也让他们饮了,不过让他们注意身上的伤。”冷澈在中军司马转身之际补充道,中军司马心头一阵感动,应了声是,离开了。

    当日,整个幕府帐内,乃至整个军营,够溢满了浓醇的酒香,中军司马在附近的村畴问何处可以买到酒,良善的村民知道是军中要酒,便二话不说地搬出了各个家自酿屯着的酒,一坛坛地全数搬到了中军司马面前,并且还有村民套好了牛车,要亲自为将士们将酒拉到军中。

    这三个多月来,将士们死守大夷边境是所有百姓有目共睹的,每日喊杀声冲天,他们也曾经想要逃,可是是那身为丞相的白王爷亲自向他们保证,大夷不会亡,他们的家也不会破,他们才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安心地继续耕作。

    看着那些为国而战,为国而亡的将士们,整个大夷的百姓便不能再视若无睹,因为那为国而战的将士之中,有他们的家人。

    为了家人,也为了国家,未参军的精壮自告奋勇地入了粮草辎重营,专门替前军负责运送粮草辎重,老幼妇孺则是每日为将士赶制干粮,也正因为有百姓这份坚定的支持,将士们才能死守边防而不倒。

    百姓们深知,是因为有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才有安宁的家园,如今是将士们想要饮酒,他们又如何能不满足将士们这一小小的要求?

    中军司马忽而发现自己出来之时没带银两,打算折返军营再把银两拿来,村民们却坚持说不要,中军司马捱不过村民们的热情,没有交付银两,便千推万拒了热情的村民替他将酒送到军营,于是便自己赶着牛车回了军营,道是将酒送到了军营便将牛车还送回来。

    中军司马回到军营,将酒搬到了幕府,紫王问他交付银两了没有,中军司马说村民不收,紫王怒了,一脚将中军司马踹翻在地,吼道:“马上去给村民送银两!送不出去就别回来!”

    中军司马无奈,就知道依将军的脾气他免不了这一脚,果然。

    冷澈在紫王面前破天荒地笑了,紫王一怔,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抽起一坛酒甩给冷澈,冷澈稳稳接住,解开封布,抱着酒坛走到紫王面前,与他怀中的酒坛碰了碰,而后昂头饮了起来,紫王见状,也捧着酒坛喝了起来。

    两人喝得尽兴,一齐坐到了地上,打开了一坛又一坛酒,从天明喝到天黑,空酒坛躺倒了一地,两人都已是烂醉如泥,冷澈直接往后躺倒在地上,酒气熏天地向紫王说着,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醉饮过,这是头一回,紫王抱着酒坛背靠在帅案上,笑道他这是人生第二次醉饮,第一次醉饮时还被大哥揍了,说完哈哈大笑,冷澈也是轻轻笑着。

    冷澈说他当爹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双生子,开心得很,紫王说恭喜大哥,可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娶妻生子,冷澈说快了,便慢慢睡了过去。

    没了人说话,紫王再饮了几口酒,也沉沉睡了过去,倒在了冷澈身旁。

    中军司马再进幕府之时,便看到了已然熟睡在一地空酒坛里的兄弟俩,从后帐拿出了毡子盖到二人身上,收拾了一地的狼藉,才离开了幕府。

    次日醒来,两人均觉头疼欲裂,中军司马知道两人醒来定会如此,早已是备好了净脸水、干净衣衫、醒酒茶还有早饭,二人净脸之后喝了一碗醒酒茶,再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用过早饭之后才觉得神清气爽些。

    二人堪堪用完早饭,便有一名执戟士兵匆匆跑来。

    “禀将军,禀王爷,王架已到军营外!”

    两人二话不说站起身,并肩走出了幕府,往行辕外迎去,可是他们在行辕外见到的并非王上冷浩,而是王后沈绿衣,这让二人有些吃惊。

    “臣下、末将,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单膝跪地,行礼。

    “将军,白王爷,免礼。”沈绿衣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到冷澈身上,这让紫王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娘娘,幕府请。”

    “多谢。”沈绿衣微微一笑,在冷澈与紫王的跟随下走进了幕府,紫王恭请她坐到帅案之上。

    沈绿衣在帅案后坐下,中军司马便端来了大碗凉茶,放到了沈绿衣面前。

    “军中粗简,此茶镇暑解渴,平日里将士们均是饮此茶,还望娘娘勿嫌弃。”紫王见沈绿衣望着面前一大陶碗的茶汁,解释道。

    “将军言重了。”沈绿衣微微一笑,捧起陶碗,喝了一口青绿的茶汁,入喉觉得甚是清凉甘甜,不由得多饮了一口,才将陶碗放下,“此茶入口清凉,甚是解渴,确实宜消暑之用。”

    “敢问娘娘,王上何故没有前来?”冷澈却并不像紫王这般客套,对于冷浩没有亲自前来,他很是在意,沈绿衣会来,便是书信已经送到了冷浩手中,可为何不是冷浩前来?

    “王上近日身感不适,只能于床榻上调养,接到将军的书信之后,王上本打算要亲自前来,可是一坐上颠簸的马车便呕吐不止,不想让将军、王爷与将士们失望,故王上让我代他前来。”沈绿衣微微拧着眉心解释道。

    “王上得了什么病!?”冷澈突然从将墩上站起了身,紧紧盯着沈绿衣,王上身体一向健硕,如何会说病就病,甚至病得居然要躺在床上调养!?

    “白王爷勿忧,太医说是王上近月来忧劳过甚才导致的身体虚弱,调养几日便好,无甚大碍。”沈绿衣的目光总是落在冷澈身上,让紫王愈看愈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大哥似乎未有察觉到王后这样异样的眼神。

    冷澈垂眸,思忖着沈绿衣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对于这个王上所钟情的女人,他总是无法相信,说不上原因,即便暗卫打探不到关于她任何值得怀疑的消息。

    “王上还让我带了三车王酒来,以做犒赏三军的小小意思,至于封功加爵,王上说,待王爷与将军还朝再做商议。”沈绿衣浅笑道。

    王酒,是皇恩浩荡的表现,一般在战役之后王上都会有赏赐,只是以往的战役,赏赐的王酒也仅是几坛而已,根本无法分兑到每一个将士的手中,一般只能分赏给战功最突出的人,所以人人皆以喝得王酒为荣,所谓的王酒,也不过是形式而已,可如今赏赐给三军的是整整三车的王酒,足够每人能喝得一碗,可见王上对将士们的感激之心。

    “娘娘可否亲自将王酒赏给将士们?”冷澈向沈绿衣抱拳,深深躬身,“红颜一语,胜过我等千言万语。”

    王上未亲来,王后亲来,或许能给将士们更大的激励。

    “当然。”沈绿衣眼中笑意盈盈,紫王却是看着沈绿衣的笑,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与忐忑。

    沈绿衣亲自犒赏三军果然让将士们感奋异常,皆高呼娘娘万岁,紫王命人替沈绿衣安排好了帐子之后,找到了正在查看伤员伤势的冷澈。

    “大哥。”两人行至无人处,紫王停下了脚步,“大哥与王后娘娘可曾相识?”为何他总觉得王后看大哥的眼神有一抹眷恋的味道。

    “为何这么问?”冷澈眸光沉了下来,他想起温柔似乎也曾这么问过他。

    “只是觉得王后看大哥的眼神不对,所以想要问问。”那样的眼神,就像他看嫂嫂时的一般,有些闪躲,怕被旁人瞧出些什么,可又总是抑制不住想要一直注视着对方。

    难道——

    紫王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可能吗?她可是王后,是王上唯一的后宫,王上甚至为了她,决意不再纳任何妃嫔,他的想法,可能吗!?

    “眼神?”冷澈眼眸微眯,思量着紫王的话,他倒是从未注意过沈绿衣看他的眼神,“有何异样?”

    “不知道。”紫王微微摇头,不敢将自己心中的假想告诉冷澈,只是叮嘱道,“大哥日后多注意些王后为好。”

    他与大哥一般,对这个王后,没有一点信任感可言。

    “嗯。”冷澈从不排斥任何值得怀疑的事,微微点头,问道,“明日是否与我一道还朝?”

    “不了,军中还有事需要处理,劳大哥与王上说我过几日再回帝都觐见。”

    “知道了,那么狭牧道的军务便也劳你费心了。”他必须先行回帝都看看王上的病情如何。

    “大哥放心。”

    两人说完,冷澈回了狭牧道,紫王找中军司马商讨军务去了。

    翌日,两辆马车辚辚隆隆驶上了往帝都去的官道,紫王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思重重。

    **

    冷澈赶回帝都时正值东方露出鱼肚白之时,他未有回白王府,而是让马车直奔皇宫。

    宽大的寝殿里昏昏暗暗,窗户前的帐子都闭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寝殿只有两支烛台燃着蜡烛,投照出昏黄的光,扑面而来的药味让冷澈眸光变得冰冷,也让他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心不禁一紧。

    冷澈知道冷浩没有晚起的习惯,因为每日都需早朝,若是无早朝之日,每日卯时五刻他也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而冷澈此次进宫,伺候冷浩的小太监却说王上不在御书房,这不得不让冷澈担忧冷浩的病情之轻重。

    小太监轻轻叩响了冷浩寝殿的门,许久殿内都没有反应,冷澈便担忧地径自推开了紧闭的殿门,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这是冷浩自己的寝殿,从小到大他都住这间寝殿,不到飞凰宫住的时候他都是睡在这儿,怕是自己的病会传染到沈绿衣,所以他坚持不到飞凰宫去住。

    “大哥!?是大哥么!?”听到推门声,冷浩略显虚弱的声音顿时从寝殿深处传来。

    冷浩是早已醒了,只是觉得浑身乏力起不来身而已,吃厌了太医院的药,不想再吃,只觉心情异常烦躁,也不想让宫人在旁候着,所以在听到小太监的敲门兼询问声时便也懒得理,可是继而他便听到了推门声,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冷浩立刻坐起了身。

    因为没有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没有他的许可下径自踏进他的寝殿,便是绿儿也不敢,敢在没有他许可下便推开他殿门的这,这天底下除了大哥,再无他人。

    “是大哥回来了么!?”冷浩的声音有些激动,似乎不管不顾地掀开了身上的衾被便想下床,可是谁知双腿虚软得可以,竟扑倒到了地上。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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