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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你安宁棺材铺。
如大宁县的百姓所预料的那样，门可罗雀，根本没有顾客上门。
在街坊邻居看来，只怕用不了一年，棺材铺就要关门。
“楚叔！”
一位男孩提着食盒踏进了棺材铺。
棺材铺没有前厅，一入门便是个院子，左右两侧院墙上靠着不少棺材板。
“我姐让我给你送来的。”
男孩把食盒放在了院子的石桌上，径直走向摆放在院子处的几十个人形木雕，就要伸手去碰触。
“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动这些木雕。”
有声音从里面内屋传出，男孩连忙停手，看着从屋里走出的男子，嘿嘿笑道：“楚叔，你这木雕雕的真像，我就想拿来看看。”
“要想看这木雕，除非你拜我为师，跟我学艺。”
男孩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楚叔，你知道的，我姐不会同意的。”
在姐姐心中，是要他学武的。
“楚叔，要不你就把我姐娶了吧，这样你就是我姐夫了，我跟你学雕刻，我姐肯定不会反对了。”
楚宁没好气的瞪了男孩一眼：“少说这些话，早跟你说过，你楚叔我是有娘子的。”
“有娘子怎么了，都跟人给跑了，我姐原来也有姐夫的，你们两在一起正合适。”
这句话小男孩是轻声嘀咕的，但以楚宁的耳力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能是莞尔一笑。
自从他在这里开了一家棺材铺，凭着自己的颜值，倒是有不少姑娘对自己有心思，也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但他以自己有娘子给拒绝了。
结果不知道怎么，传到其他人嘴里，就变了版本。
变成了，自己原来因为英俊的容颜，娶了一位家境殷实的女人为妻，可因为自己是开棺材铺的，生意不怎么好，最后娘子就跟人跑了。
这谣言也就罢了，更离谱的是还有许多大娘大婶们，以此来教育自家闺女，找丈夫不能光看容貌，得看有没有本事赚钱，这光有容貌不会赚钱，是不能嫁的。
通俗翻译就是，要面包不要爱情。
楚宁听到这传闻，也是一头黑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给传出来这样的谣言。
当真是村头张三死了只鸡，传到村尾变成李四爱人妻。
至于男孩的姐姐，倒也是个坚强的女人，家里父母早亡，一个人撑起一家豆腐摊，赚钱供养弟弟，算是位豆腐西施了。
几年前媒婆给这位豆腐西施介绍一门婚事，男方都已经下了聘书了，结果那男的得了急病突然去世了，豆腐西施便是被退了婚。
县城就这么大，事情自然也就传开了，在街坊邻居口中，便是变成了豆腐西施克夫命了，加上还有弟弟这么一个拖油瓶，自然就没人做媒说亲了。
楚宁心里明白，豆腐西施对自己只怕是有爱恋之心，毕竟自己颜值摆在那里。
且自己一个开棺材铺的，本身许多人家就对自己的职业有所忌讳，妻子又跟人跑了，在豆腐西施眼中，两人只怕还真是绝配。
让她弟弟给自己送吃的，便是表明心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打开食盒，一碗热腾腾的豆腐和豆浆，楚宁也没客气，倒不是他是个渣男，不喜欢人家还享受人家给送的东西。
只是他拒绝了几次之后，这位豆腐西施依然还让弟弟送来，他也只能是泰然接受了。
……
……
“请问掌柜的在吗？”
就在楚宁享受着豆腐大餐的时候，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
“有什么事？”
“你是掌柜？”
中年男子满脸疲惫，看向楚宁的目光有着疑惑，这么年轻的棺材铺掌柜？
“我是掌柜，是要买棺材？”
“掌柜的，我看你这都没棺材，我要买一副现成的棺材。”
“现成的？”
楚宁微微一笑：“现成没有，不过你若需要，明天一早可以上门来拿。”
听到楚宁说明天一早就能上门来拿，男子眼中有着喜色：“明早就能有？”
“明早就能有。”楚宁肯定答道。
“好，那就明早来，掌柜的，一副棺材多少钱？”
“十两。”
“十两？”
男子显然是被这个价格给震惊到了，正常一副棺材的价格就那么一两左右，十两已经是很高了。
“掌柜的，你这棺材用的料比较特殊？”
“就墙上这些木板。”
男子扫了眼院墙靠着的木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是最普通的松木，这样的棺材放在其他棺材铺连一两都不要。
“掌柜的，能不能便宜点。”
楚宁微微一笑没说话，男子面色有些难看，几息后才道：“好，十两就十两，但我明天早上就会过来，若是交不出棺材……”
“十倍赔偿。”
听到楚宁这话，男子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是离去了。
说实话，若不是这一次其他棺材铺都不卖棺材，他是不会来这家棺材铺的，进来之前他也打听过，这家棺材铺掌柜的名声不是很好，竟然在开店的时候，跑去询问街坊邻居要不要买棺材，没被人打死已经算是街坊邻居善良了。
来这里是他最后没有办法的选择，在杨威的威胁下，其他棺材铺根本不会卖棺材，这位掌柜会给卖十两银子，想来也是知道了此事，趁火打劫。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给这掌柜解释的原因，对方想要趁火打劫，那就给他十两银子，这么一来杨威要是报复对方，他心里也不会愧疚。
……
“楚叔，你这棺材卖这么贵啊。”
男孩很是震惊，楚宁微微一笑：“卖的贵自然有卖的贵的道理，行了，把食盒还给你姐姐，这算是第一单生意，你楚叔我也要忙了。”
“那我不打扰楚叔了。”
男孩提着食盒回去，楚宁右手一扬，墙上一块木板便是到了他的跟前，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斧头，开始削起木板。
随着斧头的起落，棺材板的形状开始出现，每一次的斧头落下，木板上削落的木屑，就如同逝去的时间，掉落在了地面上。
一个时辰后，棺材板的形状出现，楚宁开始雕刻纹理，极其细心，手中雕刻的不仅是木材，更是对时间流逝的敬畏。
次日，晨光熹微。
当一缕晨光落在棺材铺的院子里，落在刚刚完成的棺材上，楚宁凝视视着眼前的棺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是生与死的交替。
晨曦代表着生机，但对于一位老人来说，这一刻代表着生命的落幕，而伴随着这生与死之间的便是时间。
就在楚宁棺材打造好的下一刻，棺材铺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昨日来的男子出现了，这一次来的不止是男子，还有另外三位壮年男子。
“钱放下，可以抬着棺材走了。”
楚宁没有过多言语，男子也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石桌上，随后几人便是抬着棺材离去。
……
……
当天傍晚，有几人一脸怒容踏入棺材铺，但几息之后，几人便是从棺材铺中走出来。
接下来的数月，棺材铺依然没有生意，楚宁也不着急，每天自在的待在院子里。
冬季！
大宁县落下了第一场雪。
孩子们高兴的在雪地戏耍，百姓也很开心，这场大雪落下，意味着来年收成不会差了。
少数穷苦百姓虽然因为这场大雪受冻，可到底也没死人。
然而，当这场大雪持续落下，连着七天还没有结束，大宁县的百姓们开始慌了。
大宁县，从来没有下过这么久的雪。
整个县城到处都是积雪，普通百姓已经无法出行了，就算是那些权贵人家，也只能是清扫掉家里和门口的积雪。
大雪皑皑，大宁县陷入了一片白色的沉寂。
一个月后，大雪终于停下，而在这场大雪之中，大宁县有数百老人离世，县城的棺材铺人满为患，许多人家要给家里老人打棺材，都要排到数月后。
楚宁也迎来了第一次的生意旺季。
一口口的棺材从店铺里抬出去，来抬的死者家人，有双眸通红，神情憔悴，心有悲戚，也有嘴角含笑，脚步轻快的……
院墙角，从木板上削落的木屑已经堆出小山高。
这一年的年关，大宁县没了过往的热闹。
……
……
岁月骛过，山陵浸远。
转眼三年，卫明已经十五岁。
去年的县城学堂，卫明没能通过考核。
“楚叔，我想去当兵了。”
十五岁的卫明，没了三年前的稚嫩，和原来一样把食盒放在了石桌上。
现在的他已经不提让楚叔娶自己姐姐的事情了，他知道楚叔对自己姐姐是真的没想法，他们姐弟俩都明白这一点了。
但是姐姐依然会让他给楚叔送食盒，他也愿意给楚叔送食盒。
“当兵？”
“嗯，我不想学武了，我要去当兵，当兵一样可以做官，而且当兵也能够学武的。”
“凉朝的兵啊。”
楚宁有些恍惚，在卫明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昔日“姬洋”的身影。
“你姐会同意吗？”
“我已经去兵马司报名了。”
兵马司是凉朝的征兵部门，去兵马司报了名，那就不能后悔了，至少豆腐西施没有这样的本事。
“那就去吧，将来当个大将军。”楚宁拍拍卫明的肩膀，走到墙角的木屑堆随手捡起一片。
“你要去当兵，楚叔我没什么送的，送你片木屑。”
卫明一脸的无奈，但看到楚宁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楚叔，别那么扣，你还不如给我送副棺材。”卫明踏出棺材铺门前，回头开玩笑道。
几天后，楚宁躺在院子藤椅上，透着店铺大门，看着少年背着行囊从门前走过，身后跟着的是哭红眼的女人，豆腐西施卫红。
卫明离去了，以后的食盒便是卫红亲自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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