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公孙止他们回来了,可是到了门口一看,却是裘千尺,一下子都愣住了,这些弟子,多半都是从小在谷中生活的,到了如今能办事儿,值守的年纪,自然是认识裘千尺的。
只是,在公孙止原本的宣传中,这裘千尺早就已经死了,据说还是在外头被裘千丈的对头杀死的,可不想如今居然就回来了,实在是让他们太意外了。
“师母,是师母?师母您还活着?”
裘千尺对着这些弟子其实并不亲近,也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毕竟那是公孙止的弟子,又不是她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那树林中下手杀人还能这么利索,不过如今看着他们脸上那惊异,还带着几分惊喜的样子,她倒是难得有些愧疚了,这些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天地君亲师,自己是师母也一样是他们需要尊敬,爱戴的对象。却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武侠的规则中,他们只是一群炮灰一样的存在。
“怎么,难不成你们都希望我死了不成?是不是公孙止那个混账说的?他是巴不得我死呢,可惜,老天爷舍不得我死。”
别看她这话说的不像样,可这就是原本裘千尺的语气,她是武林大派出身,看不起公孙止的这点子家业,又和公孙止在纳妾这样的事儿上很有些龌蹉,所以在最后的那一段时间,两人的感情真心不好,裘千尺骂人的时候也多。
如今扮演的又是历劫归来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语气好,那才不像是裘千尺的风格。
“师母,哪能啊,您回来就好,师妹才几岁的人,没了娘那才是可怜呢,如今好了,您回来了,她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即便这师母语气不好,似乎很可能和师傅又一次对上,不过在这些弟子的心里,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儿,也不可能不让师母回家,所以立马一边说话,一边手脚利索的请了王甜甜上船,一个撑杆,就往里头行去。
水道,瀑布,曲折蜿蜒,等出了那迷宫一般的水道,终于来到谷中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片火红的情花丛,王甜甜把眼前的一切和裘千尺记忆中的一切终于叠加起来了,那石头做的屋子,那青山绿水,真的是个隐居清修的宝地啊,当然这会儿她是没心思看的,满脑子都在公孙绿萼上。
才从船上下来,就快步往最中间那宫殿一般的屋子走去,那是正厅,一边走,一边问着跟在身边的一个弟子。
“公孙止人在哪儿?”
“啊,师傅出门去了,说是去店铺里查账。”
“果然出去了。”
王甜甜煞有其事的嘟喃一声,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问:
“萼儿呢。”
“师妹在呢,就在您原来的屋子,自打您不见了之后,师妹就一直住在哪里。”
听到这里,王甜甜忙一个转身,去了另一边,而那个跟在后头的弟子,也听到了王甜甜的嘟喃,似乎这师母似乎话里有话,还是涉及到了师傅的,心下有些不安,在看着王甜甜去了公孙绿萼的屋子之后,忙转头去找自己师兄弟了。
王甜甜推开那一扇记忆中最是熟悉的门,看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趴在一个床榻上,正小心的叠着什么东西,细细的一打量,居然是裘千尺遗留在这里的衣裳,不用说这孩子那是把这些所谓的母亲的遗物当成了宝贝,用这些东西在回忆和感受母亲的温暖。
这样的情景,让王甜甜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眼泪再也止不住就往下掉,嘴上更是带着哭音的喊道:
“萼儿,娘的心肝啊。”
这一声惊天动地,震得那孩子猛地就抬起了头,睁着大大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着王甜甜,好半响这才哭出声来,一个猛扑,也不顾自己还在床榻上,就往王甜甜的身上扑过去,好在王甜甜反应快,立马飞身过去,都用上了轻功了,这才把孩子接住,一把抱在怀里,从头摸到脚,不错眼的细细查看。
而公孙绿萼而是哇哇大哭,
“娘,娘啊,娘您还活着,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娘不会不要我的,不会不要我的。呜呜呜,娘,您终于回来了,萼儿等的您好苦好苦,好想好想娘啊。娘啊。。。萼儿还有娘,还有娘,不是没娘的孩子,娘啊。。。”
这哭声撕心裂肺一般,哭的王甜甜心都揪起来了,就是那么一瞬间,王甜甜终于感觉,自己和裘千尺终于融为了一体,因为这个孩子,王甜甜甘心彻底成为裘千尺。
“娘,你去哪儿了,怎么爹爹说,说。。。”
公孙绿萼真的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女孩子,虽然她才十岁,可是这性子却已经显露无疑,明明她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到了嘴边,却还是不愿意说自己父亲的坏话,连一点可能让母亲误会的话都不说。
只是她不说,不代表裘千尺不说,眉头一扬,嘴角一扯,一脸愤恨的说道:
“他是说我死了吧,也是他可不就是指望我死了吗,这个落井下石的东西,萼儿啊,要不是为了你,娘真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踏入这绝情谷一步的。”
裘千尺早就编造好了一个故事,反正这公孙止都死了,自然没有人会来拆穿她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公孙止和她一起出去因为裘千丈的事儿奔走,不想遇上了仇家,他们打不过,本来两人若是同心协力还有机会逃跑,不想公孙止为了自己逃生,为了不暴露绝情谷,居然出卖了裘千尺,不单单在敌人面前割袍断义,出言休妻,还不顾裘千尺的生死,直接走人了,把裘千尺弃给了敌人。
后来裘千尺为了不至于受辱,直接跳了崖,这就是传言裘千尺已经死了的原因,只是谁也不知道这裘千尺居然没死成,只是受了重伤,养伤就用了将近两年,再后来,因为实在找不到裘千丈,裘千尺只能自己一个人流浪江湖,再也没有回到过绝情谷,一直到前些时候,听到有人居然知道绝情谷的情花,想要利用这情花来控制死士,甚至商量着怎么来寻找公孙止的老巢,她心中担心女儿,这才赶了过来。
这个故事真真假假,里头的公孙止也确实有些无情无义,可是休妻也好,独自逃命也罢,总比亲手谋杀要好一些,即便公孙绿萼听了,很是难看,脸色苍白,可却还算是能接受。
“爹爹,爹爹是做得不对,是不好,不过,这绝情谷是祖业,爹爹,爹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娘啊,您,您看在女儿的份上,就别再怪罪爹爹了。”
看看,即便是公孙绿萼也不怀疑这裘千尺的话,可见即便是在闺女的心里。这老爹也一样是个无情的人,这人品真是不是一般的差了。
“都不是夫妻了,那里还能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权当从没有过关系就是,倒是这一次,他怕是在劫难逃了,有人惦记上他这点家当,还不是一个两个,如此一来,即使能撑过一次,他还能撑过去一百次不成?外头如今正是乱世,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能争夺资源,什么手段做不出来?上一次能放弃我,这一次还不知道是准备放弃什么呢,所以萼儿啊,娘就是担心你啊,怕那个没人性的东西,把你也当成了筹码,这才急匆匆的过来。”
理由很强大,还把公孙止的秉性也说的一清二楚,如此一来,别说是涉世不深的公孙绿萼了,换了旁人只怕也是信了个十成十,即便是得到了公孙止失踪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怀疑到裘千尺的头上,她也算是能为女儿保住这一份家业了。
更不用说她一进来,几个问题,就已经埋下了伏笔,这会儿只怕也要开始起作用了。果然她这边和公孙绿萼还没有好生的培养一下分离多年的母女之情,那边公孙止留在谷中的弟子就找了来。
大厅里,裘千尺将自己刚才和公孙绿萼说的事儿又说了一遍,听到自家师傅如此的没有夫妻之情,这些徒弟们一个个脸上都有些尴尬,不过他们却也相信这事儿他们师傅还真是做得出来,不说别的,当年这公孙止和柔儿的事儿,这些徒弟里头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甚至柔儿的死,也有人隐隐的知道缘由,左不过是因为裘千尺这个师母不容,师傅为了讨好师母,这才亲手杀了。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这师母五年没有登门的事儿,还有传言早就死了的事儿也就有了一定的相信的理由。既然这个相信了,那么后面的自然也就越发的相信,想想若不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关系到有可能连在谷中从不出门的师妹生死的大事儿,这师母怎么回再回来?
既然师母都上门了,那么理所当然的,这必定是真的有人要专门对付他们绝情谷了,这就是一个思维的连贯性。不由得人不相信。
“这可怎么好,师傅出门了,还带着几个师弟,若是让他们找到,未必是对手。”
“那还能怎么办?我们赶紧的出去寻寻才是,将师傅往日去的几个地方都看一遍,若是遇上了,好歹把这消息告诉师傅,就算是不能及时回来,也能有个防范。”
“确实是这样,只是这谷中怎么办?”
几个徒弟一个个愁眉不展了,好在其中不是没有机灵人的,眼神往裘千尺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咬了咬牙说道:
“师母,不管师傅做了什么对不住您的事儿,好歹这师妹总是在谷中,哪怕是为了师妹的安危,也请师母暂时在这谷中住上几日,给我们坐镇,等我们寻了师傅回来,有什么不顺心的,您和师傅也是多年的夫妻,总能好生分说。”
他这是打感情牌,不过你还别说,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哪怕是为了公孙绿萼,裘千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这话不能全让这些小子们说了去,不然岂不是显得很假?好像裘千尺有什么胸有成竹,或者心中有什么算计一般,所以裘千尺立马反嘴说道: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不能带着闺女走人?只要离开了,管你绝情谷是生是死呢,这不都是公孙止这个谷主该管的事儿嘛,我一个过气的谷主夫人,一个被休的女人,有什么身份能耐?笑话了不是。”
她越是这样说,那边几个徒弟越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还越发的觉得这裘千尺带来的消息要紧,要不是这样,师母能想着带师妹走,只怕这情势很严峻了,忙有人接口说道:
“好歹师妹是师傅唯一的子嗣,是绝情谷下一代的谷主,怎么能离开这里不管祖业了呢,师母说笑了,哪怕是为了师妹好,您怎么也要帮着师妹守住了家业的。”
“我替他保住家业?替公孙止?然后让他在找个女人生个儿子,最后把我闺女一脚踢开?我有这么傻吗?”
听到裘千尺这么说,这些弟子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忙开始表决心。
“师母,我们和师妹一同长大,这是什么情谊?以后师妹继承绝情谷我们必定是鼎力支持的,即便师傅又有了师弟,也抵不过师妹的分量,这个咱们这会儿就可以保证,您要是能帮着躲过了这一劫,这话想来就是师傅也是必定承认的,您也知道,师傅看这绝情谷最重了。“
得,目的达到了,有了这么一番话,等到他们找不到公孙止,又疑心公孙止可能出了意外之后,那必定能安心的拥护公孙绿萼,让公孙绿萼能毫无波折的直接继承这谷中的一切。这才是裘千尺做了这么多,这么细的缘由啊!不用担心反叛,不用担心有人不服,更不用流血。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我且留上几日,记着,你们可是说了,将来要拥护我家萼儿的。“
说着手挥了挥,示意这些人自去,想干什么干什么,搂着好容易团圆的闺女,又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的屋子。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绝情谷的人愣是没能得到半点的有关于公孙止的消息,有人说,是不是公孙止被人带走了,想要绝情谷这情花的秘密?又有人说是不是遇害了?还有人说是不是会和裘千尺一样,躲在什么地方疗伤?
反正一时半刻的,没有人去想公孙止是不是死了,或者有人想到了却不愿意去承认,对于这些人来说,公孙止那就是他们的核心,是支柱,一下子没有了这么一个人在,他们很不习惯,自然不愿意承认。
好在他们心中到底还有那么一丝的指望,还有那么一点安慰,这谷里不是没有继承人,有公孙绿萼在,不用担心,至此这绝情谷断了传承,也好歹有裘千尺这么一个他们认为的高手,就是有人打了进来,也不至于没有反击的余地。
所以这日子还是这么平静的过着,连那些店铺之类的也有那些弟子们去收账,看账册,对着那些掌柜的说起,也不过是说,谷主出了点事儿,如今谷主夫人和少谷主主持家业,没有太多的慌乱。
在这样的平静中,裘千尺终于在享受母女之情中回神了,想到了齐恒那个算的上朋友的人,想着去看看他,这才第一次走出了绝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