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柳五儿偏偏反其道行之,将眉毛画得又粗又笨――自然将她的十分颜色立即减到七分――试问谁见过两道平行线画在眼睛上头能显得好看的?
就这么一耽搁,过来给柳五儿传话的婆子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所幸柳家的这会儿正在外头陪着人家说话,好歹将人绊住了一二。柳五儿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小袄,外头罩了一件用柳家的旧衣改的佛青色比甲,外头系着一条半新不旧的汗巾子,倒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估计也算能符合王夫人她老人家的审美观了――就是它了。
柳五儿赶紧走出来,笨嘴拙舌地给那婆子行礼道歉,说:“……我手脚慢,人又笨,因此请妈妈多担待点儿。”她说话的时候,刻意低眉垂首,眼中的神采尽皆掩去,倒也确实像是个乍被主子传唤,便慌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小丫头。
结果那婆子便没有见怪,只温言道:“回头去了太太上房,记得警醒点,太太问什么,你如实答就是了。”倒没有为难柳五儿,大概觉得柳五儿这样的低级别水平,为难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接着,柳五儿随着那婆子从角门传出去,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阵,穿过一个东西向的穿堂,向南进了一处院落。婆子带着她从偏门入了内室,柳五儿瞥了一眼正厅,只见厅上高悬着一面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头斗大的三个字,写着“荣禧堂”。那婆子微微停步,回身打手势叫柳五儿跟上。自从这婆子入了荣禧堂,便屏声敛气的,大气也不敢出。而周围也确实安静得很,几乎听不到下人说话、咳嗽之声,倒是连轻微的脚步声、瓷器碗碟的轻微碰撞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安静,不由得令柳五儿心里有点发毛,她赶紧安慰自己,这荣禧堂,不就是住了个王夫人么――
得益于通晓原著,柳五儿晓得王夫人并不能算得上贾府真正的**oss,终极**oss终究非贾母莫属,而王夫人身处儿媳的地位,贾母要王夫人跪,王夫人也就只能“啪嗒”一声跪下。只不过王夫人对底下的人却十分厉害,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必定致人死命,先有金钏,后有晴雯,凡是与宝玉在明面儿上暧昧的大小丫鬟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呢,柳五儿抱着谨慎处之的心态,打算避其锋芒,不惹事,不挑事,只要不摊上事儿,等出了这荣禧堂,她就还是好汉一条……不,还是好丫鬟一个。
这么想着,只见前头那婆子已经挑开了帘子,对里头轻轻地说了声:“回禀太太,柳家的那个丫头带到――”说着,婆子便回身让柳五儿进来,自己一闪就又退出去了。
柳五儿一抬眼,就只见到正面炕桌上有一位夫人正坐在西首,手中托着一只粉彩的官窑薄胎茶盅,正在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