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部分选帝侯——几天前,有大臣提出,为了感谢埃雅精灵们,他们应该将精灵们曾栖息过的地方还给他们,让他们可以成为人类最为亲密的挚友,这点竟然还获得了选帝侯们的支持。这可太不寻常了,亚戴尔的父亲曾经是一个领主的次子,而他自己就是一个城市的执政官,作为他最小的儿子,亚戴尔也听说过不少有关于白塔的事情。大家都记得吧,白塔曾经是辛格精灵的城市,精灵不但在那里居住过,还有着精灵担任白塔的执政官,不夸张地说,白塔乃至整个鹧鸪山丘的富庶都是辛格精灵们带来的,但白塔与鹧鸪山丘的人类领主对此感激过吗?最初的时候或许有,但等到亚戴尔可以阅读书籍的时候,领主与精灵的关系已经变得恶劣异常,安芮对于灰岭与银冠密林的背叛可不是小女孩的一时冲动,她的母亲还是个精灵呢,但她的父亲却让她对精灵充满了警惕与仇恨。
而现在,南方诸国的选帝侯们竟然愿意拿出一方领地作为报偿,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分封,可以因为臣子的悖逆,或是绝嗣而收回,鉴于精灵们拥有着的悠长生命,那些领地绝对是打狗的肉骨头——额,等等,或许不该这么形容,精灵们不是狗,而一片领地可要比肉骨头贵重得多了,但亚戴尔发自内心地觉得,没有那句话能够比他从克瑞玛尔那里听来的,这句又粗俗又形象的短句更适合形容现在的情况了。
这种异常的情况不由得让亚戴尔满心质疑,但他在箭矢之峰上的权威暂时还无法达到克瑞玛尔的程度,他能够做的事情也只有将这个诡异的提案压在皇帝的书桌上,不做任何回复。
让他的心情变得更为沉重的是,埃雅精灵们竟然也十分坦然地愿意接受这份回报,对于那些年轻的精灵,亚戴尔觉得可以理解,人人都知道辛格精灵虽然居住在冰冷的银冠密林,但他们的血却如同人类一般的灼热,埃雅精灵则恰恰相反,他们冷漠又疏离,即便是在游历途中,能够被他们尊重与亲近的也只有曾为一族的辛格精灵,他们轻蔑人类,人类也不会报以过多的善意,既然如此,无法辨识出真正的恶意也属正常。但那些年长的精灵们呢,据说翡翠林岛中,年长的精灵要比银冠密林更多——英格威离开的时候,他的母亲还未回归安格瑞斯的膝下,作为女王的臣子,当然不可能轻易抛下效忠的人,去追随她的继承人之一。
难道这些可能曾经在第一次诸神之战中执起长弓的精灵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吗?亚戴尔也试着探查过,但他随即就接到了毫不客气的警告。
“皇帝怎么样?”巫妖问道。
“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亚戴尔回答,但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好像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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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说,这个错误不应该归结于亚戴尔。
法崙的皇帝每天都要服用药酒——他的畸形身躯完全是用巨龙们的血肉滋养出来的,这种畸形不但呈现在外表上,也呈现在其他地方,比如说,在每月的最后一天,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他的体内就会滋生出难以忍受的刺痛与瘙痒,它们带来的痛苦会让他无法控制地在粗糙的石头上摩擦皮肤,直到皮肤被撕裂,鳞片被磨掉为止,不过无论是皮肤还是鳞片都很快就会长出来,所以应该还没有太多人发现他竟然有着这种恶心的疾病。
而今天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法崙的皇帝跪在地上,他的房间当然是毋庸置疑地华丽奢侈,在寒冷的冬季,在高耸的箭矢之峰上,不但是地面,就连墙面上都悬挂着来自于极北之地的雪熊皮毛,皇帝将这些皮毛都掀起来,露出下面冰冷的石质地面,每一块石砖的表面都打磨过,但边缘可不会,皇帝用他的力量让它们变得凹凸不平,然后就用它们来猛烈地擦拭自己的身体——这还是有药酒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药酒,他或许会剥掉自己的皮肤与鳞片。
药酒弥漫着会让克瑞玛尔等人倍感熟悉的甜香,皇帝将里面的黑色液体倒入口中的时候,心头又不免升起了对这个黑发龙裔的些许怨恨——正因为后者对于“烟草”的深恶痛绝,用来酿造这种药酒的原料也变得越发稀少,而能够无限制地提供这种药酒的人又突然消失了,每次皇帝看见只剩下了七八口的药酒就开始心惊胆战,他不敢想象如果让人们知道了他们的皇帝竟然会如同猪那样哼哼着在地上摩擦身体会怎样?他所剩无几的威望大概会遭到又一次严重的打击吧。
他闭上眼睛,药酒带来的不单是麻痹,还有令他心神愉悦的幻觉,在幻觉中,他就如同一个神祗般的高大,强壮,俊美,他可以以人类的形态,也可以以巨龙的形态统治整个陆地,乃至整个位面,即便是天上的使者,与深渊的魔鬼也必须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美丽的女神愿意与他共享一张床榻,而男性的神祗也会与他传递同一只金杯,他的子嗣如同落在地上的星辰一般繁多,他们都是国王或是女王,每个麾下都有着难以计数的骑士与士兵,还有数之不尽的子民和奴隶。他的统治甚至延续到了神祗之中,在……
皇帝突然颤抖了一下,从甘美的幻境中醒来,他看见了一个如他想象般的年轻男子,他站立在星光之下,神情严肃,眼睛中除了厌恶之外还有着一点怜悯。
“你是谁?”皇帝惊恐地叫嚷道,“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巨龙艾欧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皇帝混沌地思索着,我是谁?他还能是谁呢?他是皇帝,法崙的皇帝。
“我是……皇帝。”他说,没有名字,他只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