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法讨得她的欢心而被惩罚她一点也不奇怪――但没有,他们服从她的每个命令。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当儿,一只苍白而细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他或许只是轻轻地按了某个地方,然后温热的水就从悄然打开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水流并不清澈。更正确点说,夹杂着数之不尽的气泡与细小的杂质,还有着一股奇特的气味:“硫磺?”梅蜜问。
葛兰点了点头,他跃下浴池。双手不知道又触摸到了什么地方,水流声骤然增大,浓郁的雾气一下子就遮挡在两人之间:“是热泉,”盗贼在雾气的彼端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份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听得出的饕足之感,“龙火列岛之所以被称之为龙火列岛……”
“因为它的形状就像是一头巨龙喷吐而出的火焰。”梅蜜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滑入滚热的水里,确实,龙火列岛是一组排列成弧线形状的群岛,从天空俯瞰,你会发现它就像是个破碎的梭子。
“只能说是一部分原因,”葛兰说,他伸出手,不那么意外地触摸到一具柔滑的躯体:“最重要的是。这座群岛下方埋藏着比巨龙的火焰更为强大的能量,它们发着白亮的光,昼夜不息的熊熊燃烧,将石头化为水流,融化钢铁与黄金,将空气变得如同焦炭一般的灼热,同时,也蒸腾着经过它们身侧的地下水――这些水冲出地面的时候,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人灼到只剩下一些骨头。”
“听起来真可怕。”梅蜜说,她靠着葛兰身上。舔了舔他的脖子,上面有着一只清晰的齿痕,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刚才他们都有些……疯狂:“就像是坐在一头巨龙的脊背上。”
“没错儿。”葛兰说:“危险至极。”
“但你还是会留在这儿,对吗?”
“一段时间。”葛兰说,他需要增强起他的力量,熟练他的技巧,积累起可观的财富,这样他才能重新回到尖颚港。回到亚速尔,一个称职的盗贼总是有着比其他人更好的记忆力,而记忆里的仇敌将会在延绵不断的噩梦里折磨他,唯一能解决的方式就是用他的匕首刺入他们的后心或是喉咙,他会在每个夜晚一再地回味那个美妙的时刻。
“你呢,”盗贼反问道:“你决定留在龙火列岛吗?”
“我知道我是一根尖刺,但我可不想把自己拔掉,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离开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你确定不会跟上去?”
“不了。”梅蜜干脆地说:“那只会让我变得又傻,又可怜,葛兰,我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对,就像你说过的,”她轻轻抓了抓盗贼的脊背,“不过你可真是个混球――之前瞧的挺乐的是不是?在我还在犯蠢的时候。”
“你知道那时候我可没什么消遣可言。”
盗贼说,然后发出一声很小的尖叫,因为梅蜜咬了他,在原先留下齿痕的另一边,现在两边可算是对称了。
“这可不太好。”葛兰说:“据说在别人身上留下齿痕的人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的。”
梅蜜对他做了个粗鲁的手势。
“我觉得我会习惯这儿的。”弗罗的牧师说,热泉让她面颊与嘴唇一片嫣红,眼睛闪亮,“或许,除了那些奴隶――龙火列岛的法律太奇怪了,在其他地方也有奴隶,但不管是哪儿都不会像是这儿……”
“我奇怪的是这些奴隶就像器具那样乖顺,”盗贼说:“要知道,就算是羊儿在被杀前也会咩咩叫,牛只也会流泪,而他们简直就和一只木头杯子一般无二,你抽打他们,刺杀他们,撕碎他们,而他们甚至不会躲避与逃跑。”
梅蜜想了想,按照宦官对她说的那样拍了拍手,一个奴隶走了进来。
葛兰挑起一边的眉毛。
“学狗叫。”梅蜜说。
于是那个奴隶就认真地学起了狗叫,说实话他学的不是很像。
“单脚跳。”
他马上提起了一只脚。
“往前跳。”梅蜜说。
他往前跳,一直跳到房间尽头,面对着墙壁,坚硬的雪花石墙壁,他的头碰碰地撞在墙壁上,葛兰盯着他的眼睛,但盗贼什么都没能找到――一丝属于常人应有的畏缩与犹豫都没有。
“这也许是龙火列岛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勉强地补充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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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冠领主的第九子在次日就召集了他的侏儒们。
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还是第一次看到侏儒――作为一个人种的侏儒,他们看上去有点像是某本魔幻巨作中的小人,几乎都只有人类的腰部那么高,但面孔与四肢,还有身躯的比例都很协调,男性不留胡须,和女性一样皮肤洁白光滑,没有皱纹,牙齿整齐,头发被梳成辫子,男性垂在身后而女性盘在后脑,不管是什么性别都涂抹着厚厚的铅粉,勾着黑色的眼线,嘴唇上点着小小的红色胭脂,从外貌上难以辨识年长者与年幼者;或许是出于倾向或是嗜好,每个侏儒都穿着奢华――手指上戴着镶嵌着鸽卵大宝石的金戒指,手腕上套着成打的手镯,穿着丝绸的长袍,袍子上有着层层叠叠的绣花,靴子尖上点缀着海珠,他们走过来行礼的时候一股又一股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伯德温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换回了好几个白眼。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检查了伯德温的手臂,非常仔细,就像是在检查他们最为心爱却不小心损毁的某样珍贵的魔法用具。
伯德温有点毛骨悚然。
最后一个项链要比其他侏儒多出三圈的侏儒走上前来,向东冠领主的第九子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