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刚刚出门时的彷徨,也能够理解到大师兄之前说话的底气。
这登山之路倒也宽阔,不过聚拢谈话一多,大家都往一块儿凑,行路便慢堵在了一团,我在外围,并不应酬,只是看着杂毛小道与这些人叙那分离之情,言谈举止,倒也是大家风范,不落人言。
围拢上来攀交情的人有许多,不过我记忆深刻的却并不多,数一数,有一个叫做庞华森的络腮胡子、有一个名为李云起的英俊小生,一个黄脸汉子朱睿,还有一个熟妇气质的道姑程莉,如此四人,都是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的高手,他们的身份各异,有的是杂毛小道幼时同门,有的是大师兄的崇拜者,那个程莉竟然是小姑的闺蜜,都旗帜鲜明地站在我们这一边来。
我们这边交流得热烈,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还让不让下面的人走了,是不是想捣乱,耽误了这大典的良辰吉时啊?”
这声音阴阳怪气,我低头看,只见竟然是之前拦住我们的那个黄衣道人孙小勤,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个满头白发,下半边脸尽是白色络腮胡须的七旬老人,这个老人眼神凝聚,气华内敛,让人看着有那高山仰止的敬畏,被孙小勤一番没头没脸训斥的众人,本来脸上都带有怒色,但见到这个老人,也都躬身作揖,都称见过梅师叔,我便知道他便是之前提及的长老梅浪。
据闻此老极为擅长养鬼之术,年轻时曾经遍游天下,做那猎鬼人的活计,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手底下竟然仿那水浒传中的天罡地煞之辈,排得108头厉鬼,炼作符兵,是茅山宗杂技较多的一位实战型长老。
不过此老年岁大了之后,性格倒也磨砺了许多,跟大师兄和符钧点了点头,然后平淡地朝着其他人说道:“且行路,莫耽误了大典的时辰……”
这句话说完,他径自向山上行去,缓慢而稳定,那步伐就仿佛如同尺子量出来的一般,孙小勤得意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大师兄和符钧等人,鼻子一扬,跟在自家师父的屁股后面走去,身边有四五个同门师兄弟。
这些人走了之后,我们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再作停留,继续上行,同为帅哥的李云起瞧着背影渐远的孙小勤,愤愤不平地骂道:“这个孙小勤,这些年自以为修为高深,脾气秉性越发大爷了,呸,不过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货色。”旁人都笑,也有人劝他,说且让这小孩儿假威风罢了,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的插曲,让我对那梅长老不由得高看一眼,至于孙小勤,真的也就是个小孩而已。
这般一路行,在太阳从东边的山巅处缓缓升起,展露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我们终于登上了三茅峰的峰顶,在这里,有连绵不尽的庞大建筑群,那些在峰顶处依山而建的道观和大殿红墙黑瓦,飞檐雕栏,有的甚至突出悬崖近十米,很难想象那些茅山先人,是如何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地在这处宝地,建起了这么多巍峨而壮观的道家建筑来的。
站在偌大的汉白玉牌坊之下,作为我这种缺乏想象力的后人,唯一所能够做的,便是惊叹。
上了这三茅峰,到了这清池宫前,我自然是跟在了大师兄身后,和杂毛小道一起被人引到偏殿停留,而其余诸峰弟子却也是有事要做的,纷纷按照往日的惯例,有的神前点灯,有的扛起打幡,有的击磬奏乐,有的祷告清水……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到了一处偏殿,我们还没有安坐,便从侧门匆匆走来一个胡须灰白、带着酒瓶子底儿厚的黑框眼镜的道学先生,与我们寒暄,然后跟我们讲了些一会大殿的事情。
这个老道学先生,便是之前提及的执礼长老雒洋,一个很可爱的老头儿,他告诉我们,半个小时之后,会举行唱法弘神的大典,再之后,请得了茅山先祖英灵在场,然后会就我与黄鹏飞一事,进行公审对质,再之后则是其余的流程,包括唤醒掌门、以及让杂毛小道重归山门。
时间匆匆,这老头儿交待完了之后,紧紧拉着杂毛小道的手,好一会儿才匆匆离去。
我们在偏殿等了好一会儿,然后有道童过来通报,说大典即将开始了,让我们前往主殿之中――他掀开帘子的时候,一股宏大的宗教音乐,轰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