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一个小宫女,是跟着我出来的。
小福子派他们跟着我,到底是服侍我,还是监视我,我分不清,可能两样兼有,现在朝中和西川的关系那么紧张,査比兴又是西山书院如此重要的学生,如果他的行迹一旦暴露,可能牵扯的事情不会小。
想到这里,我去了下人房,那两个孩子倒是老老实实跟小霓和习习一起吃东西,一见我过来,急忙起身行礼,问我可不可以回宫了。
我说道:“你们不要急,家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哦。”
“你们就现在这里玩会儿,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告诉他们。”说着,我又转头道:“小霓,习习。”
“奴婢在。”
“你们要好好招待客人,不要怠慢了,知道吗?”
小霓抬头看着我深邃的眼神,似乎明白过来,急忙说道:“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这里,我才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推开门,就看见水秀站在里面,对我说道:“姑娘回来了。”
我点点头,看见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笑道:“多亏了你们,我进宫这么长时间,这屋子还跟天天住人一样。”
她也笑道:“谁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对了,刚刚在前面怎么没见到你?”
“我啊,我可不好去。”
我回神一想也是,她是妇人,家里闯进来一个男客,她自然不好上去的。
于是我微笑着走到桌边,她帮我脱下大衣,又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说道:“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人,不是什么歹人吧?”
我摇头,将査比兴的事跟她说了,她顿时高兴的说道:“那可好,那公主的病就能治好了!”
“这是当然!”
“那姑娘也就不用再进宫了!”
“……是啊。”
感觉到我的口气有些迟疑,水秀看了我一眼,顿时也像是感觉过来,轻轻的说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我没看她,只是握着茶杯出神。
刚刚,我还没有想这么多,但她这样一说,我的心绪也有些烦乱了起来。
裴元灏用妙言的事情引我入宫,一直将我控制在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如果妙言的病真的好了,我要离开,他会不会顺顺利利的放我走,这就是头一桩大事。
还有,宫里那些未完的事——
常晴,太师,南宫锦宏,和贵妃。
如果我走了之后,如果朝局再发生什么动荡,如果常太师和南宫锦宏还要对西川做出什么攻击,西川还能扛得过去吗?
一想起这些,我的眉头也不由的皱紧了。
就在我心绪烦乱的时候,采薇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嘀嘀咕咕的,我问道:“怎么了?那位公子呢?”
采薇说道:“夫人,我已经带他去客房了,也让人准备了热水给他,这个人,一边洗澡还一边唱歌,就没见过这么自在的人。”
一听这个,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査比兴这个人,的确跟我们平时见到的人有些不同,倒也有趣。
采薇说道:“夫人,他——他怎么长那样啊?看起来怪怪的。”
水秀在旁边问:“什么样子?很奇怪吗?”
采薇跟她形容了半天,水秀一听,立刻想起什么来:“金色的头发?姑娘,我们当年在渡来馆见到那个,鬼叔,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这位査比兴公子可能就是洋人,也有可能——”
“不过,他的话倒说得好,比那个鬼叔流利。”
“嗯。”
我点点头:“除了模样,査比兴也实在不像是鬼叔那一类的人,想来他能坐上西山书院第三号人物的位置,自然是在西川根基极深的,不是随便一个洋人来,就能混进书院的。”
洋人……西川……
我想着,突然心里闪过一道光来,抬头问素素:“你看那个査比兴公子,他年纪多大?”
“啊?”
“你觉得,他像是多大年纪?”
素素想了想,说道:“他模样跟咱们不太一样,看不大出来。不过感觉上,应该跟夫人同岁吧。”
“哦……”
“就算不是同岁,若论大小,最多也就夫人相差一两岁的样子。”
“……”
“不过,他的脾性像个小孩子,我看哪,还不到十岁。”
旁边的水秀被她说得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笑,但笑容中,多了一份难掩的沉重。
和我几乎同岁,最多跟我相差一两岁的,一个仿佛是洋人,或者有一半是洋人的人,在西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