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应该有让他放心的原因才行。于是我微笑着从手里掏出了一块绢帕递给他看:“这,您见过吗?”
他原本还有些不屑一顾,但一看到我掏出的这块绢帕,突然震了一下,急忙接过来仔细的看,周围的那些绣娘这个时候也闻声走了过来,看到那块细腻得如同流水一般的丝绢,一个个都惊叹不已,王老板算是识货的,立刻说道:“这是江南制造局的丝帕,你怎么得来的?”
我笑道:“这是一位朋友送的。我想问王老板,你可见到有人能往这上面绣花的?”
他一听,都震住了,周围的绣娘们也都面露难色。
江南制造局出的绢帕最是细腻,几乎看不到线缝,这样的丝帕固然柔软贴服,但往上绣花就成了一件大难事。且不说下针很难,单是特制的绣花针就细如发丝,手眼不稳的人根本无法御针,盲目的刺绣,只会让针脚凌乱不堪,粗糙的刺绣反倒白白毁了一张好帕子。据说当初制造局还在鼎盛时期,绣娘也不过寥寥数十人,都是全国最顶尖的技艺能手,后来江南制造局关闭,这些绣娘都湮没于市井,如今再要找这样的人,几乎已经绝迹了。
王老板惊道:“你能?”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请旁边的人帮我那一块绷子过来。芸香一直站在我的旁边,这个时候她急忙拿了给我,我将那块丝帕绷上,旁边有人立刻递了一套针给我。
但我一看,立刻摇了摇头。
这些针都太粗了,用在普通的丝绢上可以,但在这样的丝帕上绣花,显然是完全不行的。
芸香低声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伸手从头顶拔了一根头发下来,顺手一捻,便捻成了一根针,抽出一条细丝穿过针眼。周围的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连呼吸都忘了,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我指尖的那一点。
而我根本已经注意不到周围了,手起针落,只看见一条细丝在我指尖和丝帕上翩然飞舞,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蛱蝶便出现在了丝帕的一角。
等我绣完最后一针,就听见周围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将绷子拆下来,把那块丝帕理了理,递到王老板的眼前:“您看这样行吗?”
王老板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绢帕递到他面前,半晌才反应过来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我,眼中透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岐山村这样卧虎藏龙,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我微笑着低了下头,却也没有跟他客气。
现在我是在跟他谈生意,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瞎谦虚什么的,况且这项技艺不要说在这个绣坊,哪怕整个江南会这项技艺的人掰着指头算也超不过一双手去,那可是我辛苦学来的,受一两声赞,倒是当得起。
王老板看完,周围的人也接过那块丝帕传着观瞻,一个个都发出赞叹声。
连芸香都说:“轻盈,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早说啊。”
我只轻轻的笑。
可是,就在这时,王老板却对我说道:“这位夫人,你的技艺的确是超群。不过,你的技艺超群,并不代表你就有能力接下这么大一笔活。说到底,这活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完的。”
我的心顿时沉了一下。
这位王老板倒是个冷静的商人,也的确,我一个人的技艺超群,并不代表我是个诚信的商人,就如同这个绣坊的高老板,他原本也就不是个会刺绣的人,做工的人和做生意的人,原本就是两码事。
于是,我还是微笑着说道:“王老板这话也有理。不过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高老板不做了,但这些绣娘们却都还想做,要说我接这笔活,用人用工都和过去一样,不过是经手的人变了一下。”
说完,我转过头去看着那些绣娘:“你们愿意留下来,跟着我做吗?”
那些绣娘还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我,我又平静的说道:“所有的报酬,都和过去一样。领一份工,拿一份钱。只要你们肯动手,自然会有钱粮的。”
听我这么说,她们这才回过神来,那几个跟我聊过的绣娘急急忙点头:“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我们也只是要份工来作,要活下去而已。”
“对,跟着谁做无所谓的。”
有了她们带头,其他的那些绣娘也急忙点头表示愿意跟着我做。
看到他们这样,我微笑着转过头去看着王老板,却见他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样子,皱着眉头道:“你说得轻巧。就是这经手的人变了一下,才让人不放心呢。”
我说道:“那不知,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王老板放心呢?”
王老板沉吟了一番,又看了看周围,说道:“也罢,说到底我也想要这批货快些做出来,若这里的人都还能维持原样,那没有问题,可在接这批货之前,你必须先押款给我。”
“那,你要多少?”
“也不多,”他伸出一个指头:“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