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从院中走过。他还是一袭素衣,墨发在身后松松的结起,一把土黄色的油纸伞,身体比例极好,在雨幕中似是仙君凌云,令人移不开眼去。
“娘子。”晚绿端来消暑汤,“再喝点吧,除了余下的暑气。”
冉颜沉默的接过杯盏,顿了一下,迟疑道,“晚绿,我怎么觉着,他尚未离开,我就有些心酸了?”
“您和郎君情深似海,郎君对您也可谓无微不至,他忽然要离开,您心伤是必然的,只希望郎君早些回来。”晚绿安慰道。
冉颜眉头皱的更深,她坚决不承认,“我觉得,是刚才那个背影太好看了。”
晚绿见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不由掩嘴轻笑。
冉颜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晚绿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都怨郎君太俊俏了。”
“嗯。”冉颜颌首,端起消暑汤慢慢饮着。
约莫过了两刻,萧颂才从前院返回,看见冉颜倚在窗下看书,便过去同她挤一张席子,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看看我吧,夫人。”
冉颜目光依旧不曾离开医书,“你有什么好看的,生的再好,看多了总会腻。”
“方才宫里传来信,命我明日便启程去江南道,查朝廷官员陆续被害之事。”萧颂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今日太子去向圣上举荐你为晋阳公主治病,我暗中令人买通忠瑞太监为太子帮腔说话,只不过……魏王竟然也接踵举荐了苏伏。”
冉颜道,“他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比我可信的多。”
“不,他那一身冷冽的杀气,便是致命的破绽。”萧颂懒洋洋的道,“既然我欠了他一次人情,这回就不落井下石了,阿颜……我信你。”
“嗯。”冉颜轻轻应道。
萧颂埋头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佩兰香气混合着似有若无药香,还有身体的馨香,每每令他沉醉。
新婚燕尔,却因守孝萧颂很久不曾与冉颜有夫妻欢愉了,每晚都煎熬,心里却莫名的满足。
今日听见李泰举荐苏伏,他如何能不忧心?
纵然苏伏定然会被圣上猜疑,但李泰即便不为保住苏伏,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也会全力抹平苏伏曾是个杀手这个事实。更甚至,苏伏手里捏着李恪的尾巴,苏伏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对他也是一种威胁,倘若李恪来做此事,比李泰做会更加万无一失。
所以综合种种揣测,圣上最有可能让苏伏和冉颜一起为晋阳公主诊病。
也就是说,他们要共事。
两个曾经有过情愫的人,纵然那份情愫并不明朗,可毕竟彼此之间有好感,谁能保证再次相处之下不会擦出火花?
可是冉颜已经摆明了态度,说的很清楚了,萧颂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死抓着不放,指不定到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也惹出了点什么来。
爱人不是政敌,可以偶尔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不能真来阴的,除了坦坦荡荡的爱,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还能做什么?
冉颜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垂头吻上的他的唇,用舌尖轻轻描画他的唇部轮廓,柔和的探入他口中,不急不缓的挑逗。
萧颂起初只是偶尔回应一下,一副任卿品尝的模样,但随着冉颜的吻加深,他的喘息也越来越不稳,回应也热烈起来,到最后索性占据了主动权,反过来攻城略地。
冉颜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萧颂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到榻上,覆身压了下来。
外面夜雨潇潇,室内春光绚烂。
大雨彻底的将这些日的炙热逼退,到下半夜的时候雨势渐缓,细细密密,宛若江南三月天一般,缠绵的一如要离别的人。
天还未大亮,冉颜便在郊外为萧颂送行。
他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身上黑褐色的蓑衣无损他的俊朗,斗笠下萧颂的目光是旁人不会见到的温柔,他弯腰,抚上伞下冉颜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眉眼。
天地间细雨无声,周围的人也都静静的未曾发出丝毫声音。
萧颂的手指在冉颜唇上停留几息,才直身,扬起马鞭,一声“驾”字尚未落音,马已然奔出一丈。
跟随他的士兵、随从,亦挥鞭随后追上。“驾”声此起彼伏。
天色朦胧,一群身着蓑衣的人中,冉颜还是轻易的能辨出萧颂的身影,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远处,垂眼抬手覆上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