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娘娘,奴婢和皇上什么都没发生,就只是那么躺了一夜,娘娘,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能不能还像从前一样……”
红颜摇头道:“从今往后都不一样了,你没得选择。”她拿过丝帕擦去永儿的泪水道,“我当年,也没得选择。”
那之后不久,有宫人来为永儿收拾东西,小灵子也去内务府传了话,将景仁宫开启打扫,很快就有人来接永儿,要将她送去景仁宫。那时候红颜已经回到太后身边,永儿根本想不到要去谢恩或是请罪,内务府的人领着她往哪儿走她就往哪儿走,在太后寝殿外叩拜后,就被他们恭敬地引往景仁宫去。
四五个宫女太监跟着,永儿孤零零地走在中间,将至景仁宫门前,前头十来个宫女嬷嬷拥簇着一个孩子走来,永儿也认得这是令贵妃的七公主,她本能地迎上前要行礼,边上忽然有人冷声提醒道:“您如今可不是宫女了。”
永儿一愣,却见那边嬷嬷低头不知与公主说了什么,七公主朝她看了几眼,便上前来欠身一笑,礼貌温和十分得体,但什么也没对永儿说,转身拉过她的嬷嬷道:“我要去找额娘,额娘怎么还没回来。”
公主拉着她的人继续朝宁寿宫去,永儿呆立在宫门前,直到身边的人催促她,才匆匆进了景仁宫,这里许久无人居住,实在有些冷清,但她将要居住的殿阁却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像是一早就安排好似的,留下照顾她的宫女,都和善又温柔,她彷徨的心多少安宁了几分。
宁寿宫里,小七闯来找她的额娘,华嬷嬷迎出来,劝说公主等一等,小七知道华嬷嬷是好人,毫不顾忌地问:“嬷嬷,皇祖母又要为难我额娘了吗?”
嬷嬷心里一叹,面上笑着说:“没有的事儿,娘娘和太后正在等皇上下朝呢,奴婢陪您去园子里逛逛,一会儿回来就能见着额娘了。”
而华嬷嬷正要领着小七走时,乾清门那儿传来消息,说皇帝散朝了。
嬷嬷心里一紧,她觉得这事儿不好对付,太后故意弄出这样的事必然惹怒皇帝,可贵妃娘娘的妥协一定也会让皇上生气。皇上之所以不高兴,就是恨太后用这样的事来羞辱贵妃,可她却顺从地接受一切并主动妥善周全,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们彼此到底都该站在什么立场上?
嬷嬷又是一叹,努力扯出笑容,领着小七往宁寿宫的花园去逛。
皇帝半个时辰后,才缓缓到了宁寿宫,早晨的震怒是一瞬的,投身朝务后,这一个宫女的事对他来说就无所谓了。二十几年前还有几分血气方刚,现在可没那么冲动了,只是早晨起来见到这样的事时,觉得特别的厌恶而已。
当年他是先喜欢上了红颜,如珠如宝似的想要捧在手心里,但为了皇后而克制,结果红颜却被送到了身边且有了肌肤之亲。那时候睁眼看到生无可恋的红颜,和今天见到永儿完全不同,他今天仅仅是生气而已,永儿的死活和他没半点关系。
红颜和太后已经冷漠地相处了很久,两人谁也不说话,太后心里不高兴,红颜心里平静如水,这一切都是她早就预想到的,实在也勾不起半点波澜。心里唯一隐隐不安的情绪,也被她遏制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此刻表现出来。
弘历进门后,见这光景,没好气地说:“那个永儿,打发了没有?”
太后笑道:“你的贵妃娘娘说,永儿是我身边的人,要体面些才是,已经送去景仁宫,往后她就住在那儿,至于给个什么名分,要皇上拿个主意。”
弘历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白白再多问一句,听太后说全是红颜的主意,他没好气地看着红颜问:“你决定了?”
红颜起身道:“皇上若觉得不妥,臣妾可另行安排。”
若是不在太后跟前,他们能有无数的话可说,眼下弘历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唯一能做的,兴许就是给足红颜面子。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必再多事,不要让皇额娘烦心。”皇帝口是心非地说着,“就这样吧,没有别的事,朕先回养心殿。”
红颜微微垂着眼帘,从头到尾都没看皇帝的脸,那语气里就能听出他浑身的不耐烦,他早就再三叮嘱自己,让华嬷嬷把永儿打发了,似乎怕的就是出这样的事,结果人没打发走,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