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便要欢喜到天上去。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孝敬生母,也就意味着绝不能得罪太后,可令嫔却不是,她看似是远远地躲着皇太后,华嬷嬷知道,这不是躲着,而是不愿靠得太近让人发现她满心的厌恶。
那天皇帝离了长春仙馆,先去韶景轩处理政务,傍晚时分才去了平湖秋月,但似乎只是去看看孩子,当晚并没有留下,在九州清晏宿在舒嫔的寝殿中,用晚膳时听说纯贵妃挣扎着要来相见,舒嫔听了皇帝的吩咐,走出寝殿对跪在台阶下的抱琴说:“皇上要我传话,你带回去告诉娘娘,娘娘此次分娩吃了大苦,要好好静养,不把身体养好了就最好别出门。这会子冰天雪地里赶来,落下什么病,往后可怎么照顾三阿哥和六阿哥?倘若娘娘再有个闪失,皇上只能把三阿哥和六阿哥也带走了。”
抱琴像吃了一口冰雪,嘴都僵得不能动,满眼的哀求,醒过神连连叩首道:“求舒嫔娘娘再替奴婢传句话,贵妃娘娘她方才急得都吐血了,娘娘就想再看一眼小公主,求皇上开恩。”
舒嫔示意自己的宫人把抱琴搀扶起来,她并没有作践人的心,只是皇帝冷了脸,她也不愿意去碰壁,叹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在宫里时间比我还长,难道还要我来给你说道理吗?回去吧,公主又不是送去天涯海角,将来贵妃娘娘把身体养好,天天都能去看,谁还拦着不成。这都闹得吐血了,是真的要让皇上把三阿哥和六阿哥带走?”
此时门里的宫女出来,说皇上请舒嫔娘娘进去,她紧了紧衣领搓了搓手,显然也是站得发冷了,示意自己的人把抱琴送走,便转身回来。进门见皇帝脸色不坏,似乎并没有被惊扰,她也懒得提纯贵妃到底怎么了,另寻了皇帝爱听的说:“臣妾的堂妹如茵也快要生了,皇上可不能在年节上又给我家妹夫派什么外差,留下如茵一个人可不成。”
皇帝经她提醒,才想起这事儿,笑道:“你说的及时,朕今天还想着有件差事要交给傅恒,既然你妹妹要生了,让他留在京城才是。”
舒嫔笑着:“臣妾替如茵谢皇上恩典。”
京城傅恒的家中,早已安排下产房,大夫、接生婆进了腊月就来府中常住待命,但福晋若是顺利,要等正月才生,连她自己都不着急,可傅恒却让人提前几个月就安排妥当,仿佛怕自己突然接了什么差事忙不过来,现在有时间,就处处要为妻子思虑周全。
这会儿夜色降临,如茵晚膳时因肚子里小东西踢得厉害,且傅恒为了推不掉的应酬没在家,她就没什么胃口,哄福灵安吃了些,又把儿子哄睡着了,此刻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问底下的人,大人回来了没有。
下人们却说外头下雪了,但没见大人的身影,恐怕这会子宴席都还没散。如茵知道自己若等得太晚,傅恒会因为心疼和担心而生气,便吩咐预备洗漱,她要先休息,可外头才送来热水,如茵还没换衣裳,就有人嚷嚷大人回来了。她忙迎到门外去,见丈夫从风雪里走进来,灯光下本是乌黑油亮的貂皮毛领子上覆了一层白雪,她拦在门前说:“在这儿就脱了吧,一进去就化了,可糟蹋了这么好的领子。”
傅恒却笑:“这值什么。”一面挽了妻子进门,一只手又似兜着什么,进了门后往桌上放下,这才解开雪衣,桌上被厚实的棉被裹着不知什么东西,傅恒笑着解开,一层层剥下露出漆木食盒,不等打开,如茵就闻见香气了。
“昨晚上听你说想吃,我刚才辞了酒宴,特地去给你买来的,知道他们生意好,大早上就订下的,等我去了才上架烤,我拿了一路回来,还不到小半个时辰,热乎着呢。”傅恒展开食盒,里头是片好的烤鸭,他一盘一盘摆出来,一面问妻子,“你还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家里做不来的,咱们去外头买。”
如茵昨晚真是顺嘴一说,可丈夫却冒着风雪为她买来,还是一早预定好,还是去等着上架烤,用他处理朝廷大事办的细致小心,来对待自己随口说的一个念头。
傅恒洗了手,就来给如茵包鸭肉,却听妻子娇滴滴地问:“你对我这样好,是为了孩子,还是我呀?”
傅恒眼中有宠意,笑道:“自然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