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立刻投入到后宫的麻烦中,可园子里各色各样的闲话,已经传开了。
圣驾离京归来,放着皇太后、皇后不看一眼,直奔妃嫔的处所,一陪就是一整夜,魏红颜身上的福气,仿佛已不单单是个宠字那么简单。更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晚在凝春堂发生了什么,当太后和皇后真的想要极力掩盖什么时,她们会有利落的手腕封住所有人的嘴,旁人的确无从打听真相,于是皇帝这样反常的举动,对于一个小小贵人的恩宠,颠覆了十年来以及多年王府相陪的女人们所有的想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数酸言酸语投向平湖秋月,巴不得这些刻薄的言语能挑唆得人人与魏红颜为敌,巴不得她惹怒太后惹怒皇后,好让皇帝不得不放下这个心上人。亦如皇后曾经悲哀的,因为她是中宫,所有人都能躲在她的背后,后宫不宁是皇后失德,后宫有祸是皇后失职,就连皇帝有独宠的女人,都是她的错。
长春仙馆中,皇后一早饮下安胎药,昨晚就知道弘历回来了,可她落笔写那封信时就明白,弘历回来一定回去陪魏红颜,如今真的应验了,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千雅则怨道:“一清早的,九州清晏那儿就不太平,好在您现在有身孕,不然太后娘娘又该来烦您去管管那些娘娘们。”
皇后轻拭嘴角,满不在乎地说:“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活下去的乐子,咱们还能不让她们活下去不成。”
千雅收了药碗,到门前递给小宫女,另有人上前与她传话,说皇帝下了朝要过来,千雅忙回来告诉皇后,问要不要为她梳头换衣裳,皇后懒懒地摇头:“也没怎么邋遢,我今日不出门,实在不愿折腾,就这样吧。”
如此,待皇帝回到长春仙馆,皇后正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发髻轻挽常衣宽松,满身家常的宁和气息。倒是皇帝,进门带过一阵香,那甜甜的所有人都熟知的味道,看来他到长春仙馆之前,又去过了那载满桂花树的地方,如今是桂花尚未开满的时节,也就那里因为太多了,才会染上香气。
“这才出去几天就晒黑一些了。”皇后温婉含笑,一如既往地看着丈夫,但心下一转,便道,“也是啊,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弘历脱下外衣,走到妻子身边,先问她:“身子可好,别的事一概不用管,反正朕回来了,接下去的日子,就安心养身体。”
皇后苦笑:“还以为你一进门,要问我怪我,我都做好了准备,好不让自己寒心。”
弘历面色沉重:“与你什么相关,朕何苦再来伤你?朕倒是很想问一问,可她是太后、是亲娘,朕能怎么办,去冲着她大吼大叫,威逼利诱?可笑至极。”
“可笑二字,冲着我来?”皇后问,眼中轻悠悠的笑意,显然是故意为难皇帝,但见弘历戾气深重,也不好再玩笑,好脾气地说,“事已至此,太后那儿其实也悬着心,你若有几分好脸色,事情也就过去了。真闹得脸上都不好看,谁也没意思,反又成了红颜的错。”
“事情过去了?”弘历怒道,“对她而言,那晚的经历会刻在心里一辈子,而那碗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查不清楚,对于红颜来说,太后就是……”
皇后本安静地听着,但皇帝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没有去冲着太后大喊大叫,但果然在自己面前还是藏不住怒意,虽然不是冲着皇后来,可字字句句里都是对红颜的维护和心疼,他曾经也这样心疼自己,也这样极力在太后面前维护自己,可皇后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受到与她相同的待遇。而此刻太后那些肺腑之言,在她耳畔响起。
“她都对你说了?”皇后问,“她把那晚的事都告诉你了。”
“不能说?还是说不得?”皇帝眼神冰冷,即便不是对皇后,也叫人看着心颤,“是不是她还要对太后感恩戴德才是,谢谢太后扼杀她做母亲的权力?”
皇后的手不自禁地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此刻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然而弘历却在为可能无法得到他与魏红颜的孩子而震怒。
“难道真的不打算见太后?”皇后垂首道,她还有一层隐忧,“事情总要解决,凝春堂走了水,太后受惊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你不去看一眼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