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进屋,怕温洛寒随她进去,她就站在门口,死死瞪着他。
温洛寒僵立在原地,将手中的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不。
这不是真的。
绝对不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季海就是他的杀父仇人,温华义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他都做了些什么?
认贼作父,还恩将仇报。
差点害死为他亲生父亲报仇的温雄。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温雨瓷。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可笑最可笑的笑话。
这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
他不走,温雨瓷也不敢进屋,两个人之间隔了不过两臂间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沟壑天堑,咫尺天涯。
他几乎将手中的材料翻烂,茫然抬头,“瓷瓷……”
“别这样叫我的名字,”温雨瓷厌恶皱眉,“恶心!”
温洛寒看她许久,攥着材料的手紧了紧,骤然回头,大步离去。
温雨瓷松了口气,脱力一般踉跄了下,手撑住墙才没摔倒。
温雄昏睡了一夜,第二天天放亮时才醒。
温雨瓷一夜几乎没合眼,坐在温雄床边抓着温雄的手,一会儿听听温雄的心跳,一会儿听听他的呼吸,生怕他再像上次一样,睡上那么久。
见温雄睁开眼睛,叫了声瓷瓷,她终于放下心,想哭又不敢哭,抱着温雄的胳膊,脸颊贴在他手臂上,“爸爸,以后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只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就行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答应我,你要陪着我,以后不能再吓我了,不能丢下我一个。”
温雄伸手托起她的脸蛋儿,被打过的右脸微微有些红肿,嘴角破了,可见那一巴掌有多么狠。
这是他宠在心窝窝里的心尖儿宝贝,别说是打,连句重话他都没舍得说过,居然被人当着他的面,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那种疼,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
他不再是强大到无所不能,可以保护女儿不受一点伤害的父亲了。
那个男人,居然当着他的面,伸手打他的女儿。
他又痛又怒,摩挲女儿娇嫩的脸蛋儿,“不是第一次了吧?”
“嗯?”温雨瓷看着他,茫然不解。
“他,不是第一次打你了吧?”
“没有,”温雨瓷避开温雄的目光,“是第一次,他大概是看爸爸醒了,气疯了,一时没了理智,我们总归是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能……”
“不是第一次了,”温雄打断她的话,将温雨瓷散落下来的碎发夹到耳后,笑了笑,“瓷瓷,你知道吗?你从来不和爸爸撒谎,偶尔撒谎,你就不敢看爸爸的眼睛……温洛寒……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冲你动手……”
“爸爸,我没事,真的没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温雨瓷只能翻来覆去这样苍白无力的说着。
温雄盯着她微微浮肿的脸蛋儿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曾经我以为,他是宁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会伤害你的那个男人,怎么也没想到……”
温雨瓷抓住他的手,苦涩垂眸。
当初,她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呢?
现实太残忍,撕碎一切温情的表象,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不堪,让人齿寒。
“以后,能离他远些,就尽量离他远些吧,”温雄沉沉叹息一声,“打人这种东西,会上瘾,一旦有了第一次,突破了心里防线,享受到其中快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年轻时有个朋友,每次和妻子有口角,就会打的妻子浑身是伤,妻子要和他离婚,他跪地求饶,赌咒发誓,可再吵架时,还是控制不住会动手。”
昨天那一幕,对他触动很大。
他不想干涉女儿的婚姻,只要女儿喜欢,女儿开心,嫁谁他都开心。
可昨天眼睁睁看着温洛寒将他的心肝宝贝儿扇倒在地,他连灵魂都颤栗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已经时日不多,他能再护女儿多久?
若是女儿嫁一个这样的男人,动辄被打骂,他即便死了也合不上眼睛。
他忽然伸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他还不想死。
他放心不下。
他当眼珠一样小心呵护的心肝宝贝儿啊,那个男人怎么能扬起手来就打?
温雨瓷察觉到他呼吸又快了,连忙抚着他的前胸给他顺气,“爸爸,您别激动,您说什么都我听您的,我什么都依着您,别千万不要激动,医生说不让您激动,您别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