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心凉。
和步兵对冲类似,赵骑较为密集的阵形占据了便宜,前排百余名后秦骑在第一轮交锋中至少被击落一半。剩下的人侥幸穿过第一排赵骑,然而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在二十步外的第二列赵骑又来了,这一次他们没有挺矛,而是挥舞着锋利的环首刀呼啸而至。环首刀刀脊比剑厚,借助对冲的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挥,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这种对付骑兵极为有效的利器划开了秦骑的喉咙胸腹,有的甚至被砍掉脑袋,又有几十人失去了生命。
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接下来还有许多次人仰马翻的对撞,秦赵相遇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双方都没时间和空间调整,只能凭着勇气和恐惧不断冲冲冲!不同的是,赵军的冲锋像是疾风暴雨,完成冲击的赵骑还会继续向前移动一段距离,然后再杀将回来,秦骑却如强弩之末,被打得千疮百孔,人数也越打越少。
等赵氏埋伏在山上和河边的另外两千骑围过来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十排赵骑和六七排秦骑之间的对冲,在不到半刻时间内就决出了胜负……
八百秦骑冲阵,最后却只剩下一匹失去了主人的老马一瘸一拐地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满眼惊恐,鞍上空空如也……
至于那些英勇的骑手们,或受伤或被杀,总之竟无一人能活着贯穿赵骑的队列!
上郡赵骑伤亡也不轻,百余人和几百匹马倒在了战场上,活着的人下了马,他们没有像往常剿灭蛮夷一样忙着割首级分功,而是纷纷解下胄,垂下头,手放在胸前,对倒毙在地却仍然紧握武器不放的秦国骑兵致敬,敬他们的勇气,敬他们的无畏。
“秦川多勇士矣……若是能为上卿所用,与吾等并肩作战该多好?”邮成又感慨了一声,随即戴上胄,对众将士道:“还愣着做什么?割首级,再送一匹马去彭衙送信。”
“告诉他们,赵氏的骑兵来了。”
“告诉他们,河西再无人能阻止吾等长驱直入。”
“告诉他们,吾等要去饮马渭水,自此以后,我赵骑铁蹄之下,秦国再无一寸土地,一个里聚,一座城池是安全的!”
……
传说,齐桓公时北伐山戎,在孤竹国附近的一处山谷里迷了路,既分不清东西南北,也辨不出前后左右。一筹莫展之际,管仲便请齐桓公放走几匹从山戎处夺取的老马,老马识途,终于带着人马走出了山谷……
不过这次秦国老马带回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恐惧与噩耗。
老马一瘸一拐,身上还有刀伤箭伤,显得无比疲惫,它的鞍上没有骑手,只有一个褡裢,滴滴答答有血渗出来。
秦人拉住嘶鸣不休的老马,驻守彭衙的秦国右庶长双手颤抖地打开褡裢,却见里面是秦国骑兵二五百主,以及另外两名五百主的头颅……
他们怒目圆瞪,死不瞑目。
右庶长手一抖,将头颅放了回去。
再抬头时,彭衙的秦人守卒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像是渭水上大贵族家里聚集到一起的畜群,密密麻麻的骑兵结成数队,从彭衙城外各门经过,约有四五千骑之多。他们耀武扬威一番后,没有浪费时间进攻彭衙,而是分作数翼,像南飞的雁群般,沿着雒水朝下游奔去。
在失去那数百骑兵后,河西秦军已经没有机动力量了,总不能调战车出去当骑兵靶子吧?彭衙等城邑都有徒卒,守城尚可,却无人敢出城阻止这些赵骑深入后方。
“完了……”
秦国右庶长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要知道,彭衙背后,是一连串的城邑,新城、汪、北征、大荔、辅氏、少梁,这些城邑之间串联起了河东秦魏数万大军的漫长粮道,右庶长奉命守卫的生命线,至此完全暴露在赵骑锋芒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