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东去问罪的籍秦大夫挡在太行,不让他们过去。”太傅梁婴父接过话头,他面色通红,不知道是出于公愤还是私嫉,晋侯听说他与赵鞅、晋阳大夫董安于关系很不好。
“韩与赵乃一丘之貉,会这样也很正常。”知氏的次子知果也如是说。
最后,他们的结论是:赵氏乃搅乱晋国的首祸者,不能不加以惩戒。
可就算他们罗列了天大的罪名,可到头来,却在如何问责赵氏这个问题上拿不出章程来。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就包围在晋侯的周围,阻断了其余卿族走国君门路的机会,尊晋侯以令诸卿,这是知氏最有力的凭仗。
但过去屡试不爽的君命卿权,这次却仿佛撞到了铁壁上,赵氏抱着一战而胜的决心顶住了国君和执政的压力,先在野战里击垮二卿主力,又以匪夷所思的方法攻下朝歌。
反观这边的手段总是慢了半拍,先前想去为晋侯和知氏“接收”河内地的籍秦被韩氏阻在轵关道,那里一夫当关万夫难开。加上天降骤雨,道路湿滑,所以籍秦也没试图进攻,直接退了下来,驻扎在范氏的河东领地内。
与此同时,另一条要道滏口陉,也因为赵氏利用范皋夷的倒霉兄长范维诈取了孟门关,落入赵氏手中。如此,沟通太行东西的三条道路,还在知氏手中的只剩下一条井陉道,可以直达柏人、邯郸,朝歌失守、中行寅战死的消息,他们正是从那条道路获得的。
“赵、韩塞孟门、轵关,则晋无河内……”
晋侯和知氏对太行山以东的局势完全失控,君权和执政之权从未像这样被无视和践踏过。
熬了大半夜后,晋午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道:“执政怎么还来?“
知果道:”父亲听闻中行伯卒于朝歌,悲伤过度,故让吾等先行片刻,他在后穿戴丧服,便入宫来……”
话音刚末,殿外便有寺人来通报,说知伯来了。
……
知伯是步行进入虒祁宫的,远远看去,只是宫灯旁的一个小白点,等他渐渐近了,晋侯才看清他穿着布衰裳,澡麻带,绖、冠布缨,吉屦无绚。
正是五服中最低一等的“小功”。
等他上前下拜请罪时,晋侯也只能先压住焦躁,叹了口气道:“执政节哀,国事为重啊。”
知跞长拜及地,作悲戚状顿首道:“谢君上谅解,知氏与中行氏本出于荀氏,虽然出了五服,但中行伯仍然算我远支堂弟,堂堂一国卿士,晋国上军将,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心寒……”
晋侯咳了一声:“中行伯的葬礼我会让礼官好好操办,他们尸首也得从赵氏那里讨好回来。不过首先得解决太行以东的战事,执政觉得,如今的形势,新田应该怎么办为好?真的要定赵氏一个首祸者的罪名么?”
他很清楚,如果真这样,那就是公然宣称公室要讨伐赵氏,这得冒极大风险。亦或是,维持对赵氏伐邯郸的支持,承认他们灭范氏的既成事实,那样的话,作为执政,在任期内任由赵氏这么干,知伯必然下台……
知跞抬头道:“老臣认为,既然二卿形同灭亡,为今之计,以公室、知氏之力与赵氏为敌,恐已不如,莫不如尽弃前嫌……”
晋侯和在场的众人都大惊失色,纷纷出言问道:“吾等没听错吧,执政,真的要与赵氏请平?”
晋侯午心中有一丝不乐意,虽然他不喜欢打没用把握的仗,而且实权所剩无几,但他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以国君身份向臣子求和,太过屈辱了……
范皋夷和梁婴父更是心惊不已,他们一个继承了与赵氏为敌的范氏,另一个则与赵鞅、董安于有旧怨,都是铁杆的反赵派,怎么也不会主动请平。若战争以这种方式结束,赵氏必将得到巨大的丰收,比以前更强大,更不好对付,而过几年赵鞅或赵无恤入主朝堂,他们就不用混,可以逃到别国去了。
知跞却笑了笑,道:“赵氏已经背弃君命和礼法,是晋国叛臣,老朽怎么会和他们讲和?我的意思是,晋国也是时候和齐、卫、郑尽弃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