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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丘宽袖一挥,像是在驱赶爱徒:“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千万不要辱没君命,违背言行!”
“赐,拜别夫子!”子贡愣了片刻,倒头一拜,开始慢慢朝外走去。
宋国的内战已经到了决战的阶段,每一粒粮食都能决定胜负,还有一些从曲阜采购的粮食没有运回。而这次规劝曲阜放弃对西鲁施压、动武的打算也已然落空,这个消息,必须尽早让主君知道。
子贡知道,离主君越近,他就离夫子越远,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哪怕身后目光其实是那么灼热和不舍。
君命、师恩,也不知道是从何开始,子贡心里一直存在抉择。
或是是初到成乡,看到赵无恤将那里治理得井井有条,还对他说“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时。或是赵无恤记住了他想要做行人的志向,借来《绝秦书》,双手奉上的时候。或是赵无恤来到鲁国后,将西鲁变成一块富强蓬勃之地的时候。或许是依靠赵无恤的支持,子贡成了曹、鲁间数一数二的大商贾,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敬仰的时候……
像铜锤敲打的瓷器一般,子贡心中,夫子的一些教诲,开始动摇了。
但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的夫子,他崇敬之心如同海客眺望大海,从来没让他失望过的夫子,为他指明了道路。
身后的声音,一如往日授课般洪亮:“见到了子有、子华,还有子迟,别忘了告诉他们,何以为士!”
子贡怔住了,又回头在满是水渍的阙上三拜稽首。
“唯!不敢忘!”
不知不觉间。泪水从端木赐眼里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和雨水混杂到了一起。
他随后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朝雨中走去……
……
人走,酒凉。只剩下孔子侧着身,看着外面的风雨默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要黑了的时候,身后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
迟疑里带着怯懦,面对沉默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的儿子,孔鲤。
孔丘头也不回,问道:“今日学《诗》否?”
脚步停止。孔鲤讷讷地说道:“学了。”
“善,不学诗,无以言,学《礼》否?”
孔鲤抬起的脚又恭敬地放了回去:“也学了。”
“善哉,不学《礼》,无以立。”
孔子说完才回头,看着其貌不扬的儿子,与那些天纵奇才的弟子们比起来,孔鲤实在太过寻常,寻常到无法继承他一成的衣钵。但作为身边最亲的人,有些事情正好让他去安排布置。
“家中可安顿好了?”
孔鲤一板一眼地回答:“母亲和阿妹已经送回陬邑了,国君赐给的府邸也清扫干净。按照父亲的吩咐,竹简、纸卷放在一边,器具、钱帛放在另一边。”
孔丘点了点头:“善,那些钱帛可以留给你,稍后运到陬邑,加上那点食田,应该足够养活全家了。但那些简牍,那些抄录的卷册,我想留给弟子们……”
“父亲!”孔鲤突然跪了下来。满脸的不解:“父亲恕罪,方才你与子贡的对话我听到了一部分。为何不让子贡去说服赵小司寇?或者让他留下来,子贡是行人之才。而且知道对方深浅,那样的话,父亲欲行之事就能多一分胜算……”
“住口!”孔丘面色阴沉,“作为师长的最后一课,我竟要教子贡不忠不信不成?”
若赵小司寇是个残暴虐民的主君,孔子或许会让弟子们回来,但偏偏不是,偏偏与之相反,他是孔丘见过最英明爱民的领主,所以他甚至无法断言赵无恤是错的,而自己是完全正确的。
执念,也只有心里长达四十年的执念在驱使他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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