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位新君!”沉默的人群骚动起来,秦国的传统是父死子继,如今要推选一位新君,实属绝境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于是大家面面相觑,探察别人的打算,如今秦国的公族按照氏族划分,有十余家,其中以孟、西、白、躁、怀、屠六家最强,不过他们是小宗远支,无法觊觎君位,有继承权的,仅有三代以内的公子公孙,所以摆在大家面前的候选人,其实只有两人。他们分别是秦简公的两个孙子,秦惠公的侄儿,公孙康和公孙改。如今的情况是,谁能带领秦人找到一条出路,说服十余家公族,谁便能坐到君位上!长长的沉默之后,大巫重复道:“我再问一次,谁愿成为秦人的君主?”“我!”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我可为君!”公孙改自幼缺乏耐性,在大巫话音刚落后,终于在自己的部属鼓励下站了起来。他生得高高瘦瘦,颔下留着一点胡须,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这自信来源于他的实力,这是一位拥有实权的公孙,在吴起攻秦时,他驻守在居延海,手下有三千骑兵,在张掖一战折损过半,但实力尤存。公孙改开始讲话,他的话语三句不离居延海,他讲到居延海的富饶,讲到北面的戈壁山脉和东南面的沙漠可以阻止昊朝的入侵,秦人应该转移到那里去,避开昊朝的锋芒。等到公孙改说完后,十余家公族却面无表情,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一个好的出路,居延海虽然不错,但终究只是一隅之地,还比不上瓜州呢,这么多秦人,怎么挤得下?公孙改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哥哥,身材十分高大壮硕的公孙康便站了起来,满是挑衅地看了公孙改一眼,迈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居延海根本装不下所有秦人,去那里是死路一条。”他抨击了弟弟的提议,然后展现了自己的计划。“秦人需要一片更为广袤的土地。”他拍着自己的胸脯,炫耀道:“吾乃楼兰国之婿,一旦昊朝西进,便可以带着秦人西出,去楼兰寻求庇护。而后再借楼兰为跳板,去进攻昆仑山以北的绿洲城邦,且末、精绝、弥、于阗、竖沙、莎车……南道诸邦本就是秦人的藩属,向吾等进贡。如今去夺了他们的城邑,占据他们的绿洲,将男人尽数杀死,女人纳为己有,各个绿洲虽小,但每一个都能养活数千到数万人,靠着小麦为食,靠着贸易丝绸和玉石,足以立国。”公孙康承诺,等打下南道诸邦后,每一家秦国的氏族,都能做一个绿洲的城主。这个建议显然比去居延海的提议更让人心动,也更符合秦人们的想法,居延海距离吴起修筑的嘉峪关,还是太近了,指不定哪一天,昊军就会杀来……叽叽喳喳间,胜负即将分晓,然而就在这时候,却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公孙改之言,自寻死路也;公孙康之言,饮鸩止渴也!皆不足取!”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去,却见在秦国最大的一个氏族孟氏聚集的地方,有一个身披黑袍,用兜帽遮住容貌的人站了起来。他分开人群,缓缓走向前方,一边将兜帽放下,露出了他的真容。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发髻上戴着冠,胡子修剪成了干练的短须,腰间带剑,步履踏实。“他是谁?怎敢口出狂言?”年轻一点的公族和国人有些莫名其妙,纷纷去问孟氏的老族长,然而孟氏却笑而不言,只是旁边的另外两个大族西、白二族心照不宣。虽然时隔多年,但大巫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公子连……赵师隰……”他喃喃说道,想起了那个秦灵公遇刺的猩红之夜,一位弱冠之年的公子仓皇出奔,向东逃到了昊朝,那时的大巫还只是一个年轻的童仆,只能在次日一遭擦干净金城殿堂里的血迹。“二十九年,你可算是回来了……”“没错,我回来了。”赵师隰扫视四周,心中万分感慨,朝思暮想要回到秦国,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回来的。孟氏的族长对他点了点头,赵师隰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道:“我回来,是为了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秦国的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