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足够他们过一个温饱的冬天。据可靠消息,等到明年开春,秦人还会继续向西,去进攻渭水上游的豸原戎。”
柳下越大奇:“我记得秦伯是七八月去西陲的,秦人的速度倒是够快。”
“秦人虽然不敌赵军,但秦国大庶长的变法依然有不少成效,秦军已不是多年前那支在河东河西散而自斗的乌合之众了,加上有君侯默许,允许秦人以俘获的戎人奴隶送到陇阪,交换陇西稀缺的粮食和铜铁,有赵为后盾,其攻灭戎族,轻而易举。想必过不了十年,陇西的氐羌西戎,秦将尽灭之……”
柳下越听得出,赵葭的话语中有忧虑,便说道:“驱赶秦人西进,是君侯的决定,子苇可是不认同此举?”
赵葭也不隐瞒:“在我看来,这是放虎归山,虽然现如今秦人不过十余万,兵卒不过万余,但若能吞并群戎氐羌,便可壮大一倍。赵国不斩草除根,彻底灭绝秦的社稷也就罢了,如今反倒放任秦人西进,这是在饲养一头十年二十年后会反噬的恶虎啊……”
柳下越微微沉吟,过了一会才道:“我倒是能理解君侯的心思。”
他站了起来,走到室内那幅雍州地图前,说道:“去波斯、希腊的海西之地走了一圈后,我才知道,学宫里宣扬的大九州学说是正确的,中原九州虽大,却只是整个天下的九分之一。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中国之外,尽是样貌大异的异族,邦国林立,波斯、希腊等兵卒之强,礼乐之盛,并不亚于中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值此天地邦族林立之际,西方万里地域,赵国暂时无法兼并化为中土,倘若为异族所并,对中原的危害,只怕比当年南蛮与北狄交侵更为严重。”
“我去学宫讲述西行经历时,恰逢学宫里有子张、公羊高等孔门儒家士人,正在在宣扬一种说法,那就是‘内诸夏而外夷狄’!诸夏亲昵,不可弃也;戎狄豺狼,不可厌也。与外面的异族相比,秦国便是可以亲昵的诸夏,君侯放任秦人去西方消灭戎狄的深意就在于此。倘若西方有事,外敌入寇,秦可为中原之坚盾;西方无事,秦可为中原之锐矛,替我诸夏开拓疆土,传播我章服礼乐,岂不美哉?”
赵葭有些明白了:“子骞的意思是,君侯是刻意想让秦向西开拓,以扩大诸夏的范围?让华夏之礼乐,不再局限于九州之内?”
“然。”柳下越无奈地摊了摊手:“此事若让赵国自己来做,只怕要等一统九州,降服楚越之后,且耗费巨大,却不见得有成效。故而君侯只能将秦人这颗闲子放到西面,能闹出多大阵仗,就看秦人的能耐了,比起子苇的担忧,我到时更担心寥寥十余万秦人,会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戎疆里……陇西的氐羌西戎一片散沙不难降服,但河西走廊的禺支(月氏)、乌孙,可都是有引弓之士近万的强大胡族啊……”
“管他呢!”
赵葭也不去烦恼这件事了,自信地说道:“就算秦人再度东出,我也有把握让他们过不了陇关!陇阪乃险要之地,山高水深,待明年将墙垣全部换为石,再在城头安上弩砲投石机,我若是秦人,宁可去西面抢戎狄的女人,也不愿来陇关送死!”
“子苇勉之!”柳下越壮赵葭之志,又敬他一杯,这之后才道明了来陈仓的意图。
“我此次来陈仓,是有一事想要子苇协助。”
赵葭取笑道:“公事焉?私事焉?”
柳下越正色:“此乃君侯交待的公事。”
赵葭收了笑容,正襟危坐,却听柳下越说道:“君侯说,陈仓之地,陇关西阻,益门南扼,乃雍州之心膂,为长安之屏障。子苇在此地为封君,责任很重,不但要监视秦人的一举一动,还要助西典客掌握西南情形。”
“西南?”赵葭了然,压低了声音:
“莫非,君侯有意对巴蜀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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