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释手,仿佛将往日对弟弟的照料,转嫁到了这生灵头上。
“君女,无恤小君子来了。”回忆被打断了,却是隶妾前来通报。
话声未末,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阿姊自从有了个妹妹后,我这弟弟可算是彻底失宠了!”
妹妹?是指这头雌鹿么?季嬴回过头,见是弟弟,她的一对杏眼顿时眯成了月牙状,抚着白色雌鹿,对着无恤笑骂道:“哪里是什么妹妹,她可都是要做母亲的了。”
赵无恤嘿嘿一笑:“阿姊这就不知道了吧,鹿的寿命不过是二十余岁,到了三五岁,便可以交配产仔了。”
听到那两字,季嬴脸颊飞起两片红霞,待赵无恤靠近了后,便哄他欠下高大的身躯,随后使劲拧住了无恤的耳朵。
“你小小年纪,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阿姊好不讲理,这明明是常识。”
无恤则笑呵呵地也不反抗,顺从地任由季嬴将他揪进了鹿苑旁的屋中。
季嬴将他按到一块铜镜对面的席上坐下,一边用玉梳帮他整理散乱的发髻,一边问道:“听说你昨日又在父亲和众家臣面前大出风头,还得了乐师高、王孙期、计侨三位家师的赞赏?”
“若是他们骂我一声,再夸我一句也算赞赏的话……”
“不许摇头晃脑,瞧你这发式,不伦不类,哪里像一个将要去做宰臣的君子?”
“阿姊你知道我要前往成地做乡宰的事情了?”赵无恤今天来,就是想和季嬴做个告别的。
“下宫之中,还有谁不知道?你呀,最近半月来,性子急躁,太爱出风头,和之前的沉默寡言完全两样。”
赵无恤怔了一下,停住不说了,生怕秘密露馅。
“唉,你就好自为之吧,人各有志,阿姊是管不了你了。”
季嬴将他不合形式的头发打撒重编。
“男子未行冠礼前,是不能扎发髻戴冠的,你也别装少年老成了,到了成邑准叫人笑话。我知道你不喜欢两个总角,也不喜欢垂在额头的发鬟,所以给你做了个总发,瞧瞧看。”
就着模糊的铜镜,赵无恤见自己长长的头发被紧贴发根,扎在一起,垂于脑后,用玄色的幘系在尾端。居然和后世的艺术家们的马尾辫差不多,他感觉自己的逼格瞬间提高了不少。
他傻呵呵地笑道:“也只有阿姊的一双巧手,能化我这腐朽为神奇。”
季嬴抿嘴一笑:“就你嘴甜,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就算是祝贺你当上一邑之宰的礼物吧。媛,你带无恤去内室更衣。”
媛是季嬴的贴身侍女,十五六岁年级,模样周正。赵无恤好奇地跟着她走进内室,只见季嬴的闺房收拾得整齐典雅,散发着一股处子的芝兰清香。
无恤大概是被特许进入这里的唯一一位男子。
他见榻上叠放着一整套男式衣物:由蚕丝织成的薄薄单衣,白色带玄鸟纹饰的夹絮上衣,君子田猎纹案的下裳。装饰着玉片和银制带钩的腰带,保暖的雪白羊皮裘,拉风的玄色貂皮大氅,小鹿绒打底的鞋履,细葛布织就的足衣……除了这时代还不存在的内裤,一身全套都齐了。
他感动之余,也为季嬴的心细如发而感叹,心想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的混账小子。
不知为什么,想到即便历史被自己改变,姐姐也迟早会嫁作他人之妻,赵无恤心中竟然生出阵阵不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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