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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浩大声势持续了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平静下来了。
而远处一片原始森林中,那成片倒塌的树林,还有仓皇逃窜的动物昆虫,都让元晞玄洛两人之间的战斗,变得仿佛灾难一样。
一开始,黄殊还能够听到动静,能够看到抬头变幻莫测的天空气象。
结果一等,就等到入夜。
他的心情顿时轻快不少,静静等待着双方交战的结果。
原来这些纯朴的村民,是把元晞玄洛,当然是会飞的仙人了。
黄殊轻轻一下。
“仙女姐姐”
他还疑惑着呢,结果几个孝子的欢呼声让他明白了理由
只是让黄殊诧异的是,这群人莫名其妙出现之后,竟然是朝着方才元晞玄洛两人离开的地方跪下朝拜,不断磕头,振振有词。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原本只留下黄殊一人,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些人,老老少少都有,看上去应该是这个寨子的村民了。
他也跟随在元晞身后,身法同样轻灵飘逸,翩然而起。
至少不像毁掉自己的小楼。
玄洛也同意这个提议,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挺有感情了。
“换个地方吧。”元晞扫了一圈周围,丢下一句话,翩然飞起向着远方。
所以,他只能默默旁观。
除了添乱,什么作用都不会有,最后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为了效忠,却没有自知之明地掺和进去,那叫愚忠。
跟在元晞身边越久,他就越清楚,现在这样的场面,根本不是自己这样的小虾米可以掺和进去的。
黄殊不需要提醒就安静地退开,顺便吆走了那些看热闹的孝儿。
玄洛何尝不是,看似平静的眸中,已经有某种东西,在暗流汹涌了。
“是,我们之间,终有一战,一个了结。”元晞冰冷地说着,无形之中,已经投下一份战帖。
看得她,越发杀意燃烧。
但是在元晞眼中,这不是光辉,而是肮脏、丑陋的,占据在别人生命和尸体上,以鲜血灌溉,开就的罪恶之花。
他的身上,便有那种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光辉。
朝闻道,夕可死矣。
为信道,可以殉道。
虔诚得,如信道者。
他在说“长生”两字的时候,就像是在表达自己毕生的追求,和永远的心愿。
他是真挚的。
他的眼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一抹狂热:“我活着,自然是为了……长生”
他身上的素色麻袍,随之落下,赤着的双足,毫不在意地踩在泥土中。
玄洛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她的话出口,这春暖花开的地方,却温度骤降,如历寒冬。
你怎么活下来的?你,凭什么活着?
而元晞,却是杀意腾腾地问了一句:“你,为何活着?”
旁边有一群孝子偷偷打量着这两个寨子里面的不速之客,好奇地打量着鲜花锦簇衬托下,如出尘仙子般的元晞。
元晞沉默。
“未必。”玄洛放下古籍,挑眉看向她,“不过,我们之间,注定有一场未完成之战。”
“你如今会败在我的手上。”元晞很有自信。
男子,也就是玄洛,轻轻一笑,似乎是在嘲笑她:“我为什么要逃?”
“你没逃。”元晞看着他,一字一句,肯定说道。
他自在而闲逸,仿佛过着世上最逍遥的日子。
就在一间竹制小楼的前方,一张竹椅上,躺着一个男人,拿着一本线装古籍,饶有兴趣地看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两位客人。
谁知道,玄洛的踪迹,来得如此轻松。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闹得鸡飞狗跳的。
黄殊无法多想,他知道,找到玄洛才是当务之急。
一个过惯了优越生活的人,能够忍受这样的清贫吗?
这样的宁静小寨子,偏僻宁静,但也很落后,黄殊一路看过来,很难想象,那个所谓的玄尊,居然会愿意住在这样的地方。
黄殊来不及多想,跟着元晞,进了这个据说是玄洛所在的小寨子。
仿佛一个浩淼空灵的人,突然就多了一丝灵性和人气儿。
直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才看到门主的眼中,多了一抹异彩。
甚至于,精神到不正常了。
可现在,看上去还是精神百倍的。
黄殊还偷偷猜测,估计门主,昨晚上也没睡。
路上,因为太过于颠簸,连黄殊都忍不住睡着了,可元晞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窗外,宁静似一尊雕塑,永世不移。
这一奔波,就是大半天的时间。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坐车一路奔波。
黄殊能够揣测到一点点她内心的想法,但不敢妄自打算,唯有希望门主大人能够克制理智而已。
不然的话,估计元晞也不想带上黄殊,打算独自一人上路。
除了元晞亲自而来以外,也就只有黄殊一人陪同,还是为了方便安排她的一路住行,才跟过来的。
不过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是轻装简行了。
三年的时间,已经让黄殊拥有了广阔的人脉,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驾轻熟路。
黄殊提前作了安排,抵达滇竖场之后,就有专人来接,安排他们坐了市里最好的酒店,一路行程都不用担心。
抵达滇省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
原本晚上航班都已经光了,最后还是黄殊到了元门的人脉,安排了一架私人专机,于晚上九点,从京城一机场起飞。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能让玄洛就这样逃掉。
所以,她必须尽快赶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追踪手法,是不可能瞒过玄洛的。
可她却让黄殊安排了晚上的航班,尽快赶到滇省。
她去了玉山疗养院,又去了小院儿,一去一回折腾了一天的时间,到元门山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而元晞说的快,有多快?
既然门主要亲自去往滇省,那他要提前准备的东西,就有太多了。
他也就是感叹了一句。
“门主要亲自出面?”黄殊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这三年前的恩怨,在什么地方开始,就该在什么地方结束。”
寝殿大门缓缓关上,留下黄殊在门外愣了一愣。
“不,我亲自去,尽快。”
“那我们这就派人去追踪吗?”
黄殊的人自然停留在了外面。
元晞说着,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够谨慎的。”元晞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无论如何,确认他们的位置。”
“对。”黄殊看了一眼元晞平静的脸色,却知道门主一句问题下面的意思,“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地方,也许这个地方有什么独特的东西……当然,只是猜测。反正,玄数离开龙虎山之后,据我们一路探查的消息,是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边界,然后一路走着去滇省的,所以才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元晞脚步一顿:“滇省?”
“确认了,这是卫星地图。在滇省,我国和缅国交界的一个地方,在地图上没有名字,那边都是一些无名的小村寨,这个地方也估计是这样。”黄殊言简意赅地作了一番简述。
“位置确认了吗?”
元晞脚步不停,一路走回自己的寝殿。
在她踏进山门的时候,黄殊就突然冒了出来,出现在她的身边。
元晞离开小院儿之后,就一路不停地回了元门山。
看向元晞离开的门口,方爸若有所思。
刚才女儿望着孙子的眼神,他在一旁,也看得真切。
方爸却摇摇头:“不会的,晞晞虽然现在状态不对,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倒是看她,有心事呢。”
“该不会是我刚才说话太急,晞晞生气了吧?”方妈嘴巴上倒是厉害,也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忐忑不安着呢。
方爸方妈怎么叫也叫不住。
“我还有事,先走了。”元晞说完,也不等方爸方妈挽留,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方妈不解,难道这孩子真的生气了?
她的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到很远很远。
元晞仍然看着席思发呆。
还好最后方妈还是听懂了孙子的解释,这才尴尬地跟元晞说了声抱歉,是妈错怪你了。
一番解释,说得艰难又辛苦,还断断续续的。
倒是席思哭得慢慢小声了,抽抽噎噎说:“外婆,不是妈妈的错,是****的错,****用泥巴弄脏了妈妈的衣服,****怕妈妈骂……”
元晞没有回答。
在电话里面还能趁着气吼上几句,但是现在,却是气短不足,根本就不敢彻底大声咯。
虽然是在责问,但是方妈对上女儿,就莫名的气势不足。
方妈护犊子,看到心疼的孙子哭成那样儿,扑过去就连声安慰他:“没事的没事,别哭霸孙……晞晞,你怎么把孩子吓成这样儿啊”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两手泥巴的席思站在元晞面前委屈大哭,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元晞站在那里,垂着眼,目光落在席思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方爸方妈听到响动,连忙从客厅里面跑了出来。
“妈妈……对不起……”他先是小声的抽噎,然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哇我不是故意的妈妈,我错了妈妈……”
席思被吓坏了,傻愣愣地看着元晞,瞪圆一双眼睛,眼睛白分明而纯粹,却蓄满了做错事后害怕被责骂的心虚和愧疚。
正好在花园里面玩泥巴的席思,看到意料之外的妈妈走了进来,欢呼地扑了过去,谁知道沾满泥土的双手,却弄脏了元晞的白色毛衣。
今天正好是他在小院儿的日子,元晞过去,自然是碰上了他。
席思既能够看到喜欢的外公外婆,又能够呆在山上陪在妈妈身边,可是乐得眉不见眼,高兴极了,每天都眉开眼笑得跟个福娃娃似的。
席思的一个星期时间里面,也有三天是在这里度过的。
春节过后,方爸方妈也一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在这里住了下来。
元晞从玉山疗养院之后,去了一趟小院儿。
……
破碎得再也捡不起来。
那轻蔑和睥睨,几乎要将他的自尊心,打落到尘埃泥泞里。
玄洛就在他身前的竹椅上坐着,却高到仿佛在云端,睥睨着他这个蝼蚁和凡人,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和自不量力。
玄数愕然地抬起头。
“呵,玄数,莫非你不知道,你是被人故意放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我。”玄洛说着,语气越发的不耐烦,“我尚未怪你给我惹来了麻烦,你竟然还想让我出面帮你?”
玄数一愣:“当然不是……是那位公子帮我……”
“你认为,自己是侥幸逃离的?”他冷冷问道。
玄洛突然将书放在膝头。
于是,玄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跪倒在地,匍匐在尘埃里面,深深哀切地求着玄洛,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那个白衣男子实力很高,唯一意外的,是元晞的实力,竟然完全压制住了那个白衣男子。
对于这一点,玄数还是认识得很清楚。
就像是玄尊出面替他请来的那白衣男子,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是决计不可能逃脱的,恐怕早就落在那个逆子手上了。
这是他唯一的信心。
现在,他唯一能够求得的,就是玄尊的帮助。
说实话,他并不自信,能够回去之后,从儿子手中夺回这个家主之位。
玄家的局面,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就算他这个老家主回去,恐怕事情已经变化到了他难以掌控的地步。
但是,他却并不能轻易放弃。
连玄数都觉得,自己快要成为这位仙人肩头那颗碍眼的尘埃了。
自然任何俗事,都无法侵扰到他。
他坐在竹椅上,手执一本古籍,乌长发披散在肩头,仅用一根发带束缚。一身素净麻衣,透着干净的味道,赤着双足,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美好得仿佛不似凡间的人。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玄洛漫不经心地问着,连目光都曾落在玄数的身上。
……
仅仅一瞬。
而她却没有看到,她背对着的病**上,静静躺着的外公元礼,轻轻弹动了一下手指。
她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只是无心一句话。
“你果然没死。”元晞望着明净窗外的景色,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