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我发现身边的景物在快速变幻。我好像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飞快奔跑,眼前闪过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情,似乎从我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在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有些甚至是我早已忘记了的人和事。接着恍惚了一下,我突然能动了又能看到周围的东西了,趁他们不注意我猛地跳了起来,立即往门口跑去。
跑了几步我就发觉不对劲,我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也没有冲刺奔跑时的那种感觉,我很难形容,总之很不对劲。我并没有转头,却“看”到了后面的情况,我还躺在病床上,刘一鸣正从我剖开的腹部取出东西,八条和笑佛站在一边看着。
我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我?他们为什么没有看到我跳起来,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我现在就是鬼了?
作为一个医生、党员、无神论者,我相信超自然事件存在,但不相信人死了会变成鬼。可是若不是鬼,我又是什么?不,不,我不会死的,我不能死!
我极度混乱,恐惧绝望,愤怒不甘心,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愤怒完全占据了我的思想,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现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只要拿起一柄手术刀划过刘一鸣脖子侧面的大动脉,他就只能等死了!
我伸手去拿手术台上的手术刀,却抓了个空,我摸不到它,也感觉不到自己碰到了东西。我有些不相信,再次去拿,手直接透过了手术刀和桌子,还是没有任何碰触的感觉,再摸桌子,摸我自己的身体,全都像虚影一样摸不到。虽然我能看到自己是完整的身体,却连自己身体也摸不到,甚至没有在灯光下看到影子。
我愤怒之极,冲过去一拳打向刘一鸣的脑袋,可是拳头穿过了他的头,连它的一根头发都没有震动,我也没有任何碰触感。我陷入了狂乱中,不管有没有效果,双拳拼命地打刘一鸣。
也不知打了多久,我极度沮丧地停了下来,我打不动他,再打也没有意义。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我已经死了,只是一个意识存在,除了意识什么都没了。传说中的怨鬼、厉鬼都是很厉害很可怕的,如果我真的已经变成了鬼,为什么我没有任何能力?
我跳到床上躺下来,想回到自己的躯体,但那具身体已经与我没有任何联系,我同样碰不到,更不可能控制。我完全绝望了,连痛恨的心情都没有了,我虽然还存在,却跟没有存在一样,做不了任何事,原来人死了是这样的……
刘一鸣取出了我的两个肾,放进冷藏箱,脱掉手套:“你们两个把尸体处理了,小心一点。”
八条和笑佛应了一声,笑佛问:“不知道他马子知道多少,要不要把她也做了?”
刘一鸣笑骂道:“你tmd是不是想上她?”
笑佛淫笑道:“那样的美女谁不想呢?”
刘一鸣道:“她那边我自有安排,用不着你们动手。”
在八条说话时,我感应到了他恶心龌龊的念头,而刘一鸣说话时,我知道了他的另一个想法: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也只能做掉她了,但不能便宜了你们,我得自己先尝尝,那腰身,那皮肤……
我极度愤怒,然后是担忧,也许刘一鸣这混蛋已经派人监视着她了。她知道我的邮箱密码,万一打开邮箱看到了录音,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八条和笑佛用白床单把我的躯体包裹起来,再用一块黑色塑料布包住往外抬。我希望能回到身体里面再活过来,不愿离开这具躯体,但我更担忧会有人对宋玉瓷不利,必须马上去通知她、保护她。以我此时的状态,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她有危险,我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
最后看了一眼我的躯体――实际上不是看到的,我已经没有眼睛了,不能看东西,所有一切感觉都是直接感应到的,我还没有适应过来――我决定放弃,因为我的躯体已经死了,而且没有了肾,绝对不可能再活过来,而玉瓷不能没有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家的强烈念头支配着我,熟悉的家变得清晰,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在自家的卧室里了。
宋玉瓷穿着宽松的睡袍,手捧一本画册靠在床头慢慢翻看着,刚洗过澡长发还是湿的,略显得有些凌乱,却更显得她的脸庞端庄秀美,柔媚娴静。睡袍领口敞开较低,露出雪白光滑的肌肤,以及浑然天然的些许丘陵和深沟,衣服鼓起处能让想像力丰富的人勾勒出轮廓,猜测出里面有多饱满和坚挺。
这一切美得让人窒息,也诱人得让人窒息,我忘了自己已经死了,习惯性地坐到了她身边,伸手去揽她的腰,想要在她的脸上亲一下。
我抱空了,我碰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