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总是这样。
心口有点软化,可是眼角却隐隐有点润了----
如果这样的宠,都到不了爱的话,那么,裴先生,你的爱,是不是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星辉?
“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一道温浓的声音打断秦汐的思绪。
她快速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纪医生。”
“我记得今天没有你的晚班?”,纪北辰将手机打开,又确认了一次工作流程。
“反正在家无事,不如来帮忙,”秦汐勉强扯出一个笑,“不要和我客气,纪医生。”
“我不和你客气,可是,你怎么回事?”,他盯着她。
“啊?”
秦汐还没反应过来,纪北辰已经伸手,从她的眼角处轻轻地擦去了一滴泪光。
他的动作很轻,他的指腹很暖,他的目光很柔。
秦汐望向他的眼睛,心口竟是猛地紧了一下。
这......太不应该。
她赶紧抬手,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没什么事,刚才在外面热了这一脸汗。晚上有什么工作空缺出来吗?我去顶上!”
纪北辰摇头,“你可以去新生儿科,陪一下那些早产的孩子们。相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做这样的事会有奇效。”
秦汐睖睁住----她还没说,他怎么就知道她心情不好?!
远处的护士唤了一声纪医生,他留给她一抹笑意,便匆匆离开。
谁也没有看到,纪北辰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已经慢慢地收紧,再收紧。
手心,捏着她那一滴还没有完全来得及散去的琉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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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儿科在医院的二楼,里面住的大多都是早产儿和足月小样的孩子。
个个都只有半个枕头那般长,还待在保温箱里面不能出来。
门口的护士见到秦汐亦是愣了一下,“秦医生,怎么来了?”
“来看看,”秦汐换上无菌服,很自然地接过护士手中的小奶瓶,“给哪个孩子的?”
“小坚强。”
小家伙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是一个奇迹。二十六周早产,却被保了下来,虽然还要在保温箱里面住很长时间,可是生命体征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
早产的孩子视网膜不好,还要打很多的针,看得让人心酸,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为了他而牵着一颗心。
秦汐轻轻地走过去,小家伙还在保温箱里睡得很熟,像是小老鼠一样,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小老头一个。
奶瓶还没有递到小家伙嘴巴,他竟像是有感应一样,直接就转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奶嘴,然后用力地吮吸着。
小护士轻笑一声,“小家伙越来越有力量了,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为了自己,跟命运争一争,真是棒得不得了!”
“他最近都这样吗?”,秦汐语气放软。
“当然,他很棒,一次比一次有进步!每一次都在为了自己努力!”,护士语气里很是骄傲,“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
秦汐的手微微一顿,沉默。
专心地看着小家伙吮吸着那瓶奶,直到他吃得心满意足,她才收回自己的手,唇边也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要努力,要进步,那么,她也可以的。
她也可以,去努力,去争取。
因为,那是宠着她的裴先生,她不想放弃的裴先生啊.......
护士见她耐心这么好,也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吧?”
“好啊,”秦汐随口应着。
可她知道,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孩子。
小坚强的父母她也见过,是一对非常恩爱的父亲。
小坚强是他们爱的结晶。
只有相爱了,才会有结晶,也只有相爱了,孩子才会真正地在爱的滋润下长大。
她虽然不懂得婚姻,可是大学的课本上有一句,她记得很牢固----
在家庭中,夫妻关系,应该是优先于亲子关系存在的。
所以,她要他爱自己,才会再打算孩子的事。
她和裴锦川的孩子......让她期待,却,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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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清晨,秦汐就和裴锦川登上了去塞班岛的私人飞机。
蓝天碧水,沙滩白云,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一切的不愉快像是被隔绝在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里。
秦汐慢慢地麻痹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
他现在,是她的,她完全可以好好地做好自己的裴太太。
心里纵使有所不安,她也可以暂时放下,让自己在这难得地假期里好好放松一下。
裴锦川依旧还要处理公事,却也难得每天抽出半天时间来,陪她晒太阳,潜水,看海。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沙滩上,听着海浪声,有时候她睡着了,他也会负责将她抱回去。
负能量慢慢地被排挤出来,一个星期之后,两个人踏上归程。
到海州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裴锦川将车子停好,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悠悠交叠在一起,生出几分缠绵的味道来。
心,似乎也平静了很多。
他揉了揉她的手心,“我给云哲说好了,你不用换岗,但是,以后不可以再上夜班。”
秦汐脚步一顿,“你管太多了。”
裴锦川眉毛一挑,“你再说一次?”
“好的老公。”
她甜甜一笑,将他的手抓得紧紧地。
这段时间,她也想通了,既然这是一场必然的战役,那么,她不可以未战先输。
她是他的妻子,这是她最大的优势。
她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借口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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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便是周末,也是月初,是裴家一个月固定的聚餐日子。
裴锦川下班就和秦汐往裴宅去,到家之后他被自己母亲叫进了书房,秦汐则独自一人在楼下花厅里喝茶。
窗外的四季蔷薇开得绚烂,却有些刺目。
她别开眼眸,专心喝茶。
面前的沙发上落入一道倩影,叶婉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得还好吗?”
秦汐手一顿,“比你略好。”
每一次,她都是这样回答。
这一年的时间里,叶婉柔仗着裴锦行的宠爱,竟是能稳稳地在裴家住了下来,就连老太太也拿她没有办法,甚至老人家还叮嘱裴锦川和秦汐,把以前的事瞒好,不要让裴锦行知道了。
至此,叶婉柔竟像是裴家其他人嘴里的一颗蛀牙----
拔与不拔,都是难受。只要暂时按捺住,让她作威作福一阵子再说。
叶婉柔笑了笑,素手执起秦汐面前的一块饼干,放自己嘴里轻咬了一下,“这些蔷薇开得真不错,我听锦行说,这还是几年前锦川特意从保加利亚让人空运过来的种子,他自己亲手种的,不让任何人乱碰呢!”
心湖微微震了震,秦汐垂眸,继续喝茶。
婚姻如果说是一座堡垒,那么对于她来说,堡垒外面的才是敌人。
她不能自乱了阵脚,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叶婉柔见自己的话起不到作用,便加重语气,“以前锦川和麦薇的事,哎哟,真是听了都让人感动,你知道吗,锦川为了麦薇......”
心湖震荡地微微厉害了一些,秦汐捏住茶杯的手微微有些收紧。
可----
“长舌妇!你今早没刷牙吗?!我大舅是怎么看上你的这种女人的?!”
一记还略带了青涩的声音倏地打断了叶婉柔的话。
秦汐顺势看去,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人。
少年穿着大大的蓝色球衣,头顶还带着一顶鸭舌帽。
是裴锦雯的儿子,裴朗。
他今年二十岁,在海州大学读大二,很阳光的一个男孩子,平时跟秦汐也没什么交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秦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裴朗一把丢掉自己手里的篮球,箭步上前站在叶婉柔面前冷笑,“你这种女人,我真的是连看都不要多看一眼,还想做我大舅妈,搞笑吧?”
叶婉柔脸上青白了一下,平日里的牙尖嘴利到此刻竟是全没了踪影。
裴锦雯当年未婚先孕,裴朗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可是他却是裴家全家人的心头肉,谁也得罪不起,就连裴锦行也很宠爱这个外甥。
她匆匆地端起茶杯,“我跟你小舅妈聊天呢......”
“不需要你和她聊,”裴朗一把拉起秦汐的手,“来,陪我出去打篮球。”
说完就把秦汐拉到了外面蔷薇园的篮球场,“你是笨蛋吗?她那么刺激你,你就不会回嘴?”
“她说得是事实啊,”秦汐有点心酸,“没说错。”
历史不可改变,她就算此刻口舌上赢了叶婉柔,那又能代表什么?!改变什么?
裴朗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有你这种校友,真是把我面子都丢光了!”
秦汐笑了笑,看着他手里的那颗篮球,“要不要比投篮?”
“反正闲来无事,比咯,要是你赢了我,以后我就帮你!”,裴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你不准放水!”
“好!”
裴家的篮球场是特意为了裴朗而建,没有他的吩咐,连佣人都不敢随便进来。
秦汐弯腰捡起求,对他露出挑衅地一笑,“别以为我是菜鸟!走着瞧!”
“go!”,裴朗吹了一记口哨,大笑出声。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这个小舅妈,还蛮好玩的。
两个人投了一会儿下来,秦汐居然和他打成了平手。
裴朗顿时郁卒,“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大学选修的体育专业是篮球,”秦汐眉眼弯弯地笑开来,“以后,不准你小看人。”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裴朗耸了耸肩,“任何要求,我帮你达到,好不好?就算你让我帮你烧了这片蔷薇园,我也可以做到。”
秦汐一怔。
烧了这片蔷薇园?
这个提议......真是让她心动!
可.....啪地一巴掌拍到裴朗的后脑勺上,“烧了也干净!但是杀人放火这种事你也敢?想吃牢饭?!”
“士为知己者死嘛!”,裴朗嘿嘿一笑,“烧自己家,也不犯法!”
年轻人交朋友的速度总是比较快,他已经将秦汐当成‘自己人’。
“朗朗,少奶奶,请进来吃饭!”,老佣人对面喊着他们。
两个人赶紧大步走了过去,赶在老太太下楼之前洗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汗擦去。
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秦汐就看到了站在书房楼梯上的裴锦川,陆亚玲,裴锦雯母子三人。
还有......他们身边的麦薇。
他们有说有笑地从书房出来,画面和谐得不可以死。
就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