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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因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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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有亲眼看到么?”

    “我只看到她的手碰到了你,至于有没有用力推你,只有你和她心里有数。”苏婉容若是真用尽气力推她,而她又是措不及防肚子正好撞在硬物上,她这瘦弱身子,竟是无事连胎气也没动实在是不合情理。

    孔濂溪转了话,“听说之前你为了她发了好大的火,还为此惩治了一个厨子。你从前不是这样古道热肠,你是要帮她么。”

    “我晓得以你现在的本事,或许已经不把虎落平阳的苏婉容放在眼里了吧。”一个女人没了孩子以后还再也无法生育,渐渐的年老色衰,连美貌这一件利器也会失去,看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再没有优势了。

    孔濂溪睨一眼景昂,见他把落花放在伊寒江肩上垂落的乌发间,眼儿弯起来灿若星辰,和景故渊的笑真的是太像了。“这是景驰拓府里的家事,寒江,你和王爷恩恩爱爱就好,又还有三个幼子要你养育教导,你又何必再费心去理别人家的事呢。”

    “你说得对,你和苏婉容之间的纠葛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实在没必要插手。”伊寒江笑得意味深长,孔濂溪心生疑惑,但转念一想却又认定她是在故弄玄虚,真真假假的,她也不是头一回把假话当真了。

    伊寒江拍拍景昂的小屁股,当孔濂溪视而不见了,“花残粉退的,这御花园也没什么好看了,回玉钩宫去,让御厨弄碗米糊给你吃。”

    两日后的夜里,景故渊回房见伊寒江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专心的看着什么。她听到关门声,头也不抬,“都睡了?”

    景故渊晓得她指的是三个儿子,一脸的幸福洋溢,温柔得窗外薄纱般的月光都要甘拜下风,“睡了。”

    伊寒江以他活该的口吻幸灾乐祸,“让你不要这么惯他们,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奶娘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非要你亲自去哄他们才肯睡。”

    景故渊纵容道,“大一点,就不会这么依赖了。在看什么呢?”

    伊寒江扬一扬手里的簪子,就是慧妃送她的那一支黑木檀梨花簪子。“慧妃还在时,每每进宫时常要戴这支簪子,讨厌到巴不得就把它扔在柜子里眼不见为净,现在慧妃不在了,我再看这支簪子,又觉得其实还挺顺眼的。”

    “你说我下一回进宫戴着好么?”景故渊一言不发,伊寒江把簪子插到鬓上揽镜从左到右照了一遍,又取下转身道,“怎么了,难道是担心你爹看到我戴慧妃送的簪子会不高兴?”

    景故渊退下外衣,笑说,“父皇忙于操劳国事,哪会记得曾几何时哪个妃嫔戴过什么样的簪子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只是你这笑法,总觉得好像又有人要倒霉了。”

    “王妃。”总管知道这时辰他们要准备更衣就寝了,不好入内来禀报,便在屋外头低声道,“孔大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

    伊寒江把簪子放回梳妆台的抽屉里,“说我出去了,不在府里。”总管有所犹豫,定定站在屋外,影子也定在窗纸上动也不动。“就按我说的去回,他要是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是和你家王爷一块出了城,快则明天,多则三五七天才会回来。”

    总管领命离去,景故渊说道,“可见你是知道孔大人是为何事而来的,不出去真的好么?”

    她漠不关心道,“我倒是能无动于衷,但他若是求你呢?你能不给这个长辈面子?到时你在一旁帮腔,我左边右边两只耳朵不聋才怪。你也别管了,听我的,早睡早起吧。”

    她脱了鞋子上床,扯开床尾整齐叠放的被子,上头有早晨,蕊儿抱出去晒过日头后的味道。

    景故渊还站着冥思,其实老头子会紧张的要不就是国事要不就是家事,若是有八百里加急的国事,该入宫面圣而不是来湛王府。这么一减,也就是为家事而来了。

    “伊北望那小子没来,可见孔家宅子无事,老头子嘴里的急对我们来说是一点也不急。”想起孔濂溪在御花园时的那番话,伊寒江笑道,“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忘记颜安的手,景安的死了么。”

    即便有过一点怜悯也平静的被覆盖在了先前所重视的人受到的不公的气愤里,他那柔软的皮囊里也是有怒的。和他吵过几次架,她是最清楚的了。

    就算他的心怎么的软,却也还没傻气到认为每一个人在死不悔改的千错万错后依然保佑被以德报怨的权利。

    他将蜡烛吹熄,皇都城里千家万户共享一轮明月,挂在青松之上,湛王府的夜宁静的在流淌着,而那轮月也在宁静的俯瞰着不过相隔几条街外截然不同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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