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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舜英回来了,还来了颜家,消息传到后头,明沅姐妹几个正在西府明芃的屋子里,明芃是昨儿回来的,若不是因着逢丧要整顿,早就该回来了。
“一只只的船儿都排在港口出不去,打得官船旗号也无用的,一船人的衣裳都要换,街铺店坊里头,连白布都卖空了。”明芃是姐妹里头去的地方最多的人,说起路上的见闻,把明湘明洛都给听住了。
不独明湘明洛,连明沅明潼也没出去过,坐船自穗州到金陵是多少年的事了,明芃在陇西也跟着许氏去好些个地方,或是到乡下收租子,或是办学会时女子一道跟了游玩,把她养的明媚娇艳,自带着一股天真气,眼睛一弯就是满面笑容。
“我打后舱的窗户看出去,官兵都在街上逮人呢,民人也穿素衣的,大家都不敢犯忌讳,有个馄饨摊子卖的鱼肉馄饨,可了不得了,连家伙什都叫收缴了。”明芃一说,明湘先可怜起来:“罚他回去便罢了,收了东西要怎么糊口。”
明芃转转眼睛:“后来我便听说,这是些个当差的想吃馄饨了,特意捡最有名气的一家,把那一天千只馄饨都给包圆了。”明芃在陇西呆的久了,说话却有些苏杭口音,全是跟着许氏学来的,声音落珠儿似的响,一屋子都是她的笑。
“二姐姐这回来,怎么不见梅表哥?”这话是明洛问的,说是梅季明也要一道来的,却只有许氏跟明芃先回来了,连着明陶的影子都不曾见。
明芃说得这些个,捡了带回来的礼一堆堆的分送,一屋子铺的满当当的,她这个外孙女,在梅家比正经当孙女的还更受宠爱些,她这回回来,到出嫁之前便不再跟着去陇西了,外祖疼她,塞了许多好东西。
“他呀,白脚花狸猫,哪一天有停的,都要到金陵了,又听说寒岁山有个什么洞,非得往那儿拐一圈去,舅姆许了,可不把弟弟也给带跑了。”明芃嘴上是责备,眼睛里却是笑:“我急着回来看姐姐和阿霁的,要不然也跟了去了,你们不知道,坐滑竿可有意思了。”
她去的地方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梅季明又擅画,她那些个东西里头,有一大箱子是梅季明画的山水,或是一涧或是峰,墙上原来挂的那些,全叫她掀了下来,预备裱好了就挂上新的。
“这一幅是咱们去西山画的,那水涧里头有那么小的鱼,表哥非说要捞些来烤,一烤就糊了,一林子焦味和。”每一张画,都有一件故事,光是看画还不算,明芃一面说一面笑,引得明洛也向往起来。
“真好,咱们去的最远的地儿也就是栖霞山,还只到山脚下,不曾上得山去呢。”明洛托了腮,捧着脸叹,转头去看明湘,明湘的眼睛却粘在画上出不来了。
她哪里见过这般景色的,园子里有景,那也不过一丛竹一枝花,夏日里池子开满出水荷,便已经是好景致了,再不曾想,外头还能有这样的山水。
明湘看得怔忡,明芃便又说些山里如何的话:“湿气可重呢,这会儿更是冷的不行,两个去之前都把斗蓬穿起来了,表哥只作怪,说要竹杖芒鞋,也不怕把脚趾头冻掉了。”
她说着开了一盒子,里头好几个小匣,陇西出墨玉,她除了带了些原料回来,还一人给带了一只墨玉镯子,似这样通体黑色不加白绿的才是上品,还雕得扭纹花样儿:“我是比着我自个的手来挑的,你们自个儿挑一个。”
她拿了礼出来,又去看明沅几个穿的衣裳,陇西那边就没这许多花样子,见着盘金缠枝,一件衣裳绣满了满地娇,她拿起来看了羡慕不已:“那儿就没有这许多讲究,我见着南边过去的官眷,一层层的裙褶袖子,也想着做,偏那头的裁缝手生,裁出来又不好看。”
明潼坐着看姐妹们挑东西,自家捧了茶盅儿,听见这话抿唇一笑:“我倒喜欢你身上的样子,看着就清爽。”不似南边裙子一道道的嵌边滚边,只嵌一道宽边,上头绣花也少,红就是红黑就是黑,往人前一站很是显眼。
明芃听了便笑:“那赶情好,我跟你换一换。”正说笑着,又说要给她摆宴,又说要玩投壶打双陆,一想着二十七日素服还未除的,又都个个叹息,家里有长辈作官,这些个规矩便更要紧了。
明潼一笑:“没几日就要进年了,到时候有的热闹呢,还短了这几日不成。”虽不能喝酒,还是调了些花酱花蜜来,明芃坐船时候长了,带在船上的厨子又一味的做面食,她只觉得上火,多喝了两杯润肠。
“你们且不知道船上怎么吃的素食。”明芃又灌下去一杯黄连蜜,她一说,明洛头一个捧场:“怎么吃的?”
“素食就是面食,扯面油面吃个不停,这会儿看见口绿的,我的眼睛珠子都要跟着绿了。”进了金陵才吃上全素,豆腐白菜吃的明芃赞不绝口,别个吃得这几日素,哪一个不想吃荤的,肚里一点儿油水都无,沣哥儿都饮起了鱼虾来,他往日是自来不肯吃的。
明沅掩了口笑,那头七蕊过来了:“太太专给送来的麻仁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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