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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帐册,纪氏锁得牢牢的,压得死死的,除了夫妻二人,再无人知道,拿了娇娘的身契交给乐姑姑,让姑姑记在册上,接着又从帐房里支得十两银子,发送了她。
十两银子里头置薄棺,办丧品,还有些香烛黄钱白幡新果,再往庙里烧得几卷经,下边收拾尸身的人糊了口去,还得破了钞出来买酒割肉,草草办过了丧事,喜姑姑回来往纪氏耳边耳语,她倏地睁开眼睛,手指甲紧紧嵌在肉里:“真个有了?”
连着翠儿的命也没饶,颜连章一并“办”了,给她戴了个忠仆的帽子,说是伺候的主家死了,她打小陪着长大的,撞了棺材死的,把她也装裹了,随身带的东西有陪下去的,也有烧了的,颜连章把事儿抹得干干净净,这才放下心来。
连着那处宅子,也都卖了,再不能往那地界去,那一家子的鸨儿妓子俱都往外头寻活路,先还有人谈起来,再后来便无人知晓了。
纪氏也不问那册子是从什么地方寻出来的,她能想得到藏在水里,也怨不得颜连章这翻天挖地也找不出来。
喜姑姑点点头:“头七就发送了,太□□心罢。”到听见喜姑姑说娇娘这是真有了,心底一阵阵的蹿了寒气上来,捂了嘴就要吐,喜姑姑托得盆儿等她干呕半日,她才往后一躺,连热茶也不吃了,摆了手:“去庙里多烧几卷经。”
虎毒尚且不食子,纪氏冷得直打抖,睡在身边十来年的人,忽的成了恶鬼,她搓得胳膊,卷碧立时拿了软毛毯子过来:“可要给太太换上毛料?”
纪氏还只觉得心口发凉:“换上,把这帘子帐幔俱都换了,给屋子里头再加个炭盆子。”才刚进十月,这会儿的才将将烧起炭来,卷碧也不多话,应一声下去吩咐了小丫头。
两个丫头搭得木头架子进来,里头的铁盆已经烧着红炭,纪氏这才觉得舒坦些,心口还只犯恶心:“说我身上不舒服,不必叫她们过来请安了,夜里自家吃喝了就是。”
喜姑姑才应一声,纪氏便道:“你去告诉六丫头,下元节的礼该预备起来了,旁的不说,豆腐包子她得蒸上些,后儿就有船往穗州去,她那儿有什么捎带的,一并带过去就了。”
“太太真是疼六姑娘,我这就去,太太歇着罢。”喜姑姑脸上还笑,往香炉边上拿出一块香料来,切得半角扔到香炉里,眼见得纪氏阖了眼睛盖上毯子,这才往外头去了。
定了亲的男女,四时节礼就该按着亲家来走,下元是祭祀祖先的节日,跟冬至又不一样,这一日还要放河灯,扎纸船的,还得做些点心分送亲友,到得纪氏这里,既是娘家又是亲家,东西就更不能少了。
喜姑姑于娇娘这事儿知道的颇深,心里也猜测过为甚是老爷要了她的命,知道怕有不妥,也不敢往外说,把嘴儿封的严严的,怕给一家子人都惹上祸事。
这可真是一尸两命,看着鲜花骨朵似的人,说没便没了,说是往城里来的时候翻了车,车夫倒是扔下车跳开了逃命,里头的人,头都叫沟里的石头砸扁了,连车带人的拖出来,哪里还有命在。
那车夫见势不妙蹿上山就逃了,等尸首抬回来,翠儿一见就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又是哭又是跪,又有哪个怜悯她。娇娘原想作个局金蝉脱壳,看管的人不断,她骗了翠儿说是大妇吩咐的,她要出得门去往衙门里寻着颜连章,见着了他就好了。
翠儿哪里知道究竟,跟娇娘换了衣裳,娇娘又说要带些东西给往日里相好的姐妹们,翠儿又信了,还巴着她早点儿回来,拿一根金簪买通了守门的,哪知道颜连章专在这儿等着她。
她是想把那东西拿到眼皮子底下傍身,总归有了孩儿,哪里知道颜连章根本不把她肚里这块肉当回事。
喜姑姑心底念得几声佛,若是不起恶念,也不会有这等事了,可怜太太叫吓成那个样子,她紧紧衣裳,这事儿外头总有闲言碎语,可死了一个妓子,鸨儿都跑了,谁还为着她出头不成,不过当作趣闻一桩,说过了便丢到脑后。
可后宅里头这池子水却没这般容易就静下来,娇娘在颜家几日,扯得绸罗作了衣裳,又是要鸡又是要鸭,什么好吃得什么,旁人少有打听的,张姨娘却知道的清楚,她这回又是一猜就着,跟明洛两个咬得好几回耳根子:“得亏你没上手,家里的姑娘都疯魔了不成,啧啧啧,你可给我离那个大的远点儿,划了你的脸可怎么好。”
一面吐瓜子壳儿一面叹:“倒真是个厉害的,一个大一个小都厉害,怎么偏你是个敲不响的锣?这又是鱼又是肉又是金又是玉的,莫不是,怀上了?”
她说这些也不定就要人应,不过嘴巴闲不得而已,明洛一句也不应声儿,索性由得她自个儿猜去,可听见说怀上了,她手上一抖,指尖儿戳了个孔儿。
张姨娘“哎哟”一声,抓过来吮了,要给女儿包手,还拍她一下:“多早晚你才长长心眼子,得得得,要不是我跟着你后头转,你一早就那两个吃了。”
张姨娘因着女儿得了一箱子好东西,倒没嫉妒那后头来的,还猜测着什么时候就要摆酒,还想着要拿出一匹织金的花缎子裁衣裳,明洛却惴惴的:“姨娘急个甚,再没这容易的事儿呢。”
明潼那个样子,像是要吃人,怎么还容得她这样进门来,张姨娘却哧一声:“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不成?老爷到底是老爷,太太也不能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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