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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三鲜送到锡州,纪舜英才刚刚除服,他只等着纪老太太的丧事一办完,过了七七就回了书院,族里如何分家一声都不曾问过。
这般行事自然叫黄氏往纪怀信耳朵里吹了几次风,他可是下一代里头最出息的,本来很能说得上话,哪知道他不闻不问,带了人就往书院去了,中了秀才又如何,便是中了状元,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
纪怀信心里也窝着火,这回分家,他打的就是得大头的主意,他是长子嫡孙,承了嗣的,再怎么也该多得些,哪知道偏是一向不出挑的纪怀仁临阵倒戈,竟跟二房的纪怀瑾勾搭成奸。
夏氏跟小胡氏原来也不过是面子情,丧事上头掐起来,早已经斗的乌眼鸡一般,夏氏把她挤了操办起纪老太太的丧礼,小胡氏原来是看不顺眼黄氏的,这番又跟夏氏起了嫌隙,眼看着这两房要先斗,他们能坐收渔翁之利了,这两个却忽的握手言合了。
纪怀信回了屋里便先骂黄氏:“你不是精明能干?这会儿倒挑着日子生病了,那两个憋着坏水你就不知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黄氏反倒和顺下来,她确是病着,还病得很重,老太太的丧事都没撑着长孙媳妇的面子去跪拜,衣裳都撑不起来了,瘦得两颊凹陷眼睛突出,听见纪怀信骂她,也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声音:“是我的不是。”
她一口认了下来,纪怀信倒骂不出口了,可火气未消,捶了桌子又骂老二老三:“好他个老二,原来看着老实,原是个肚里藏奸的东西,不帮着自家人,却胳膊肘往外头拐,只当从我这里分出的,就能落到他口袋里了?”
曾氏先还想着甩手不管,那可是治丧,老太太的寿宴贴进多少钱去,别人家里办红白喜事那是有进帐的,颜家办事自来就是亏空,外头那些个香烛彩扎木料木工哪一个不盯着要帐,等事儿办完了,收进来的白包还不够贴补的。
老太太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起孝棚还能不带着卷脊?再少也得起个三间,这三间孝棚要多少杉条?又要多少竹子芦席?还有那彩扎,二十亭大的,二十亭小的,亭台楼阁车马奴仆一样都不能少,又是多少银子?
曾氏只光把这些往脑袋里一过就头疼,她是许多年不曾管帐了,可她也知道家里是越来越没钱了,黄氏挖去多少不说,这些年府里的进帐是越来越少,下面田庄的大小庄头,哪一个不张嘴哭穷,年景好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撑,年景不好的时候,还得给下头人发月银,这些钱又从哪里来。
她听说黄氏病了,眼儿都不眨一下,立时也扶了额头晕厥过去,胡氏贼精,消息还没报过去呢,房里先熬起药来,夏氏把事儿接手过去的时候,曾氏还皱眉头,她一向是个扶不起来的,这时候倒逞起能耐来了。
她自来是瞧不上庶子跟庶子媳妇的,这两个唯一一样好处就是老实,知道不挑事不出头,哪知道老实了半辈子,偏在这当口冒了头出去。
曾氏原想着黄氏定然坐不住,这番病也装不得了,非得出去跟那两个争,哪知道她等了两三日,黄氏竟还没个动静,她差了丫头一探,黄氏竟是真病了。
曾氏骂的话跟纪怀信没甚两样,说黄氏是个挑日子生病的丧门白虎,万不得已只好自家出马,有个婆母的身份,她总能压得过去,便是胡氏到她跟前来,也得敬她一声嫂子。
事儿到这地步,闹了个不可开交,小胡氏又咬出黄氏贪没公中的银子,要她对帐,把帐盘干净了,才好分家。
黄氏还真不惧她,她身上不好,撑不起来,眼见得夏氏也靠不住了,跟曾氏两个倒联起手来,年年三房都一道看帐的,哪一本帐不平,早就能提出来,把这话甩出去打了小胡氏的脸。
这下子连胡氏也坐不住了,阖家除了黄氏一个真病的,俱都了来了,争自家房里那一份,连着老太太的东西也一并争起来,老太太身后除了田地庄园,还有私库里的东西,小胡氏头一个跳出来,这东西原就说一半儿给纪氏的,既然纪氏不要,就得归了她们那一房。
夏氏一听立时翻脸,这两个又起了内讧,厅堂里男人吃茶不说话,女人吵得翻了天,最后谁也没让谁,哪个都占不着便宜,除开纪怀信多得着一百亩地,田地俱是均分。
到分老太太的私库了,曾氏便提出来,老太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孙,分作三份儿,给纪舜英纪舜英纪舜荣每人一份。
小胡氏一口气差点儿接不上去,她气的差点儿仰倒了,那头纪怀瑾开口了,他在外头,竟有一个儿子,已经养到三岁大了。
这下小胡氏扑上去差点儿把他的耳朵扯下来,胡氏却喜笑颜开,这下好了,管他是什么来路,先把孩子抱进门再说。
小胡氏往她跟前哭,胡氏便又安抚她,孩子能进门,孩子的娘这辈子想都不必想,得着的这一份,也不给孩子,全是她的。
这么一场闹,还时时写得信去锡州催纪舜英回去,他只作不见,等那头分得差不多了,黄氏捎手就把给纪舜英的那一份儿收进自己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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