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学人钻这牛角尖?人间至真至纯的感情,在乎人,不在乎地方。”
陈瑗不说话,跪着没动。
琉璃笑了下,转头看着高阔的云天,又说道:“你如今依然这么认为,那我问你,假如陈晦把你嫁给哪位门当户对的世子或公子,你觉得,你婚后的生活就一定美满了吗?你的丈夫,就一定能一辈子坚守你一个人,绝对不会纳妾,不会亲近别的女人,也不会对年老色衰的你失去兴趣吗?”
陈瑗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
琉璃道:“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性,只是有的人能为相爱的人克制,有的人是无所谓。不管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他们之间的区别就是一个有条件,一个没条件。如果我们淮安王只是个寻常百姓,他这样对我,一定不会令你们感到多么难得对不对?他有条件,而他没有去做,所以,这就成了你们眼中了不得的壮举。可是在他看来,这是他应该做的。
“普天之下像他这样的人还是不多。我无法保证说你一定遇不到,可是你已经满十六了,你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可以去碰运气。三年以后,你再不择亲就得被依法官配。你愿意如此吗?你肯定不愿。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愿意这样嫁出去。于是在很大机会下,你还是得胡乱选择一个盲婚哑嫁,然后婚后过着与妾室庶子女斗争不休的日子。
“如此一来,既然你嫁给寻常男人跟嫁给皇帝一样有风险,为什么不选择附加值更大的这一个?至少,除了拥有一个完整的男人,你还拥有与他同坐江山的资格。”
陈瑗睁大眼看着她,双唇微颤着,双肩也无力地下垂,似乎在这一番话之下,她突然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几分可能让自己完全把握。
嫁人的确是有风险的,不管是嫁皇帝还是嫁平民,男人的从一而终终究是个低概率的事件,女人赔不起时间,于是只能随命去撞。
既然都是要靠撞大运,那比较起来,倒真的像是选择条件好的那一个要强些。
“王妃的意思是,女人这一辈子,还是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吗?”她抬起头来,不甘心地问。面前这个女人几近是个传说,天下人都知道她原先只是个私生女,她如今坐到藩王正妃的位置,还完全拥有着这个天底下最英武最有权势的男人,她是个成功者,她不信她会觉得女人应该妥协于命运!
“不!”琉璃回转身来,笑道:“相反,我觉得女人的命运同样是握在自己手上的。”顿了下,她再道:“常言虽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不像我,你有将你捧在手心里当宝的父母亲,在娘家自是不愁的。女人成亲之后的人生,才是自己能够把握的人生,你的丈夫,你的儿女,你的家庭,都是会随着你的态度和观念大受影响的。女人过得好不好,很多时候不在于男人,而正是在于自己。”
陈瑗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目光迷离但闪现着信服。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陈家于京中并无什么人脉,我即使当上这个皇后,也不一定能够有能力辅佐圣上。”
“怎么会没有呢?”琉璃弯下腰拉起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含笑道:“你这么聪明,应是一点即透。你陈家来京不过十年,并无人脉根基,圣上为什么独独选中你?你看看我朝自建朝以来,京中这些权贵高官代代累积下来有多少?为君之道在于平衡,眼下并无外忧,圣上如果再从权贵里挑出个皇后来,难道不怕后族势大,以至引起外戚纷争吗?”
陈瑗身子猛地一震,原先还挺直的双肩顿时垂下来,“王妃一语,真令陈瑗茅塞顿开!我果然是钻了牛角尖了!”
琉璃含笑道:“你只要安心用你的贤良淑德辅佐圣上,圣上自然会保你一世无虞。再者,我们祈家身为辅国大臣,自然也愿意看帝后和睦。你陈家虽然人脉不广,但你眼下不是认识我了么?”
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陈家随便在京城里拉上十条人脉,都比不上与一个祈家搭上关系来得有可靠有用。如果说陆诏可以决定祈家的荣衰,那祈家也可以决定皇后的得宠与否,当陆诏使祈家地位更稳固,祈家也可以长久地保护皇后的安稳,皇后把后宫平衡好了,陆诏当然也就更有精力统治天下。
这三方关系相辅相成,虽然祈家看似有坐大之嫌,但是,祈家对皇权没有野心,不然的话,哪里轮得到陆诏来坐这个龙椅?陆诏深知这一点,所以谁都有可能动,却偏偏不会动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