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邦哦了声,不料也扑了个空,于是也没了往下再说的兴致,揖手与她告了辞。
抿翠等他走后,便进聂氏屋里来。
聂氏还在为廷邦方才那般顶撞而着恼,这会子丫鬟进来禀告说抿翠来了,心里便觉十分不耐烦。也不大起身,只塞了个枕头往腰后靠着,便道:“哟,这会子早不早晚不晚的,翠姨娘怎么有空上这儿来了?不用侍候老爷么?”
抿翠本是听冯姨娘说她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爽,故而前来看看。平日虽然她恃宠生骄颇有些不守规矩,但知道自己终归是妾,何修原再怎么宠她也越不过妾大过妻这个理去。眼下见着她这般,心里也知她今日有几句刻薄话说,面上却仍撑着道:“听说夫人身子不爽,今日可好些了?”
聂氏哪会当她是好心,只当她是来看笑话的,顿即冷了脸道:“怎么这么快就等不急,想着我等死了好扶正么?你这主意却打差了,我不只如今死不了,便是死了,也不能让邦儿燕儿唤你们一声娘去!且等着吧!”
抿翠没来由被她这么一番抢白,脸上也臊得通红。她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家里穷被卖了来做丫鬟,不料被何修原瞧中做了通房,知道聂氏眼里容不得人,心中本也不情不愿的,直到那日何修原让她更衣,一时忍不住与她调笑了两句,竟被老太太抬举她成了姨娘,只得看在何修原一向待她还算贴心的份上,也有意往聂氏心头扎几根刺出出那被打的气,这才安然做了这个姨娘。
平日里气气聂氏是有的,但心里总还知道自己低人一等,如今靠着何修原对她的这股子新鲜劲儿还算过得去,若是像冯姨娘一般过得几年没了姿色,又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往后还不是得任凭聂氏拿捏?因而今日来探望她、顺便缓和一下关系的心情倒是真的。如今聂氏竟这般臊她,她却气不过了,当下站起来,道:“夫人既是没什么不舒服,妾身便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聂氏示下,一路冲回了房里。
春香见得她眼红红地回来,进了屋又捂着脸在抽泣,不由得过来问:“姨娘这是怎么了?”
抿翠哭了会,止住眼泪抬起头来:“这日子是人过的么?竟不如当初投了湖的好!”原先被何修原占了身子之后,她担心着聂氏责打,原是打算冲到后园子里投湖算了的,不想何修原竟将她拉了回来,好言好语地劝说,又亲自跟聂氏说明,竟把她这寻死的念头给打消了。如今看起来,岂不如死了还好么?
“这喜事才过去几天,姨娘怎地就说这等丧气话?”春香忙不迭过来安慰,想起她方才竟是去了探聂氏,琢磨着定是在那里受了委屈,便道:“姨娘也该想开些,你想想老爷待您这般真心,几个当姨娘的比得上?不是我说嘴,便是大房里苏姨娘与大老爷青梅竹马的感情,大老爷也不曾对她这般体贴过,冲着咱们四老爷在您这里下的功夫,你也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想起何修原,抿翠不免又犹疑起来,何修原是老太太的幺子,一惯被宠的多,因而知道话什么是贴心的,什么举动是暖人的,在心疼人这块,也确是有几分本事。也大约是这样,所以在聂氏面前也总是有些不够硬气,少些男人该有的魄力。故不免怨道:“体贴又有何用?他越是在我这里花的心思多,我在前边儿受的气就越多,我倒宁愿跟冯姨娘般,落个没人理没人问,也就罢了!”
“姨娘又说气话了!”春香笑了笑,说道:“冯姨娘一年到头都见不着老爷两面儿,倒跟那宫里头失宠的妃子似的,又有哪里好了?依我说不过是个四夫人,姨娘又不笨,只要花点儿心思讨好两回,不就把这局给挽回来了么?”
“说的好听,我就跟她眼里一根针似的,能怎么挽回?”抿翠负气地坐下,拿绢子来扇风。
春香咬了咬下唇,说道:“我这里现献给姨娘一个主意,姨娘要不要听?”
抿翠顿了顿,回转身子来。春香道:“姨娘也许不知,除夕那日西何府的二老爷携夫人来为九姑娘入宗族观礼时,二夫人杨氏曾经跟老太太提过一件事,奴婢当时在正院里当差,就在旁边。杨夫人说,参知政事宋毗宋大人家中正有意为小少爷物色亲事,这宋大人可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若是能够与这样的人家攀亲,岂是面子上得益而已的事?”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