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才继续:“曾经是他们,但现在是你。王妃间接害死了瑞儿我恨,穆云诃活下来我恨,可是那些终于被你取代,因为你杀了我的纳兰!所以你成为我最痛恨的人。忽然发现,原来恨一个陌生人,比憎恨和算计自己最亲的人要轻松快乐很多。洛芷珩,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在我临死之前还能这般畅快的笑出来。”
洛芷珩不慌不乱,反而问:“那你还恨穆云诃与王妃吗?”
“恨哪里能轻易的放下?更何况是这么多年了?可是恨到头了,我才知道,原来恨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不仅我痛苦,就连我身边的人也跟着痛苦。我让最爱我的纳兰跟着我走进地狱,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为我义无反顾的放弃男人的尊严和健全,我到最后能给他的,只怕只是一个死后相守的诺言。但是我不后悔,也很开始,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只是我的姐姐,却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我知道你在背后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收拾烂摊子,我也知道你对我恨铁不成钢和所有忍耐包容。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在等我回头,你是我的岸,我总是知道只要我回头,你就在后面,不管前面风雨再大,我永远有一个会无条件包容我的好姐姐。所以我肆无忌惮。可是我到底是对不起你的。”
“我知道皇帝爱你,南啸擎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你慕容纤尘。而你却在心里默默的守护我,所以我利用你对我的姐妹情,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南啸擎,我无法无天,我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还未出世的孩子,那些孩子都是南啸擎的,我算计了一个又一个的后宫嫔妃。我做的不严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做的,可是我依然安然无恙。我知道,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在南啸擎面前给我求情,南啸擎也因为爱你而一次次的放过我。这些我都知道。”
“你用你自己的一辈子来做我的赌注,你赌我这辈子还有仁慈之念,可是姐姐,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绝望和崩溃。我病了,很严重。除了我的瑞儿没有人能医治好我,我嫉妒和憎恨所有有孩子的女人,我害得那些女人频频流产,我让他们同我一样终生不孕,我知道,我疯了。我这双手,终究是沾满了鲜血的,再也洗不干净了。”
穆清雅清浅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战栗,她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古怪而悲痛的道:“我一直不能回头,我把自己孤立在黑暗里面,只有纳兰朝夕相伴。我们共同制作毒药,各种各样的,我发疯似的将自己当作是试药的毒人,我喜欢那种剧毒即将扼杀自己,死亡之前的恐惧和黑暗。我让自己一次次的面对死亡,纳兰就一次次的将我救回来。”
“每当我杀了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会让自己也死一次。我总会想,如果这一次我就这样死了该多好呢?但是纳兰不允许我死。他也好想法了狂一般,他将自己也当作毒人来试药,他将一个好好的自己弄成了一个要依靠血液来存活的人,我知道,我害了他。我将自己当祭品,送给他品尝,我们不能做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甚至不敢去想纳兰丧失的那一部分,于世我要他吸我的血。”
“我们会在这张床上疯狂纠缠着彼此,两个身心冰冷的活死人,麻木的在那一瞬间点燃激情,那一刻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彼此,也只有在黑暗里的那一个短暂的拥抱,他尖锐的牙齿刺/进我肌肤里,吸/允的我血液疯狂涌动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我才觉得我不是孤单的!”
“我们彼此舔舐着伤口疲惫的活着。纠缠了一生,我们两个却始终不能真正的在一起。姐姐不知道吧,我于皇帝之间长达十四年的同床异梦,我厌恶他,他憎恨我,我们人前恩爱,人后冷漠。有的时候想想,还真的很羡慕姐姐,最起码南啸擎对你是有爱的。”
听着穆清雅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她与纳兰代百的过去,慕容纤尘早已泪流满面。而洛芷珩却非常冷静,因为她知道,穆清雅不会只是闲话家常这样简单。
果然,穆清雅话锋一转对皇后说道:“姐姐一直奇怪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当年我从你那离开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药铺买了毒药,然后去了南啸擎住的地方。我给南啸擎下了药。”
慕容纤尘瞳孔紧缩:“竟然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姐姐啊,我的姐姐一直在痛苦,我知道是我害了你,嫁给南啸擎的人本来应该是我,可是我好懦弱,竟然让姐姐为我承担了这一切。当天晚上你说了你想要逃跑,你让我陪你一起,我虽然答应你了,可是我心里却舍不得走,我不想离开纳兰,所以我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我想要除了南啸擎,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将你逼走了。你自由了,我的心也就解脱了。”
“你疯了!他是一个皇帝!”慕容纤尘听的胆战心惊,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她保护的小妹妹,怎么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我是疯了!南啸擎他自私又混帐!他想要得到你,就不择手段,我讨厌他!更何况当时我哪里还会顾得上他是皇帝?我就想让他死!”穆清雅狠狠的说道。
“我在南啸擎面前表明了身份,并且说明了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相信了,我很轻易的获取了他的信任,因为我还告诉他,我是你的好姐妹。他那个时候对你就很感兴趣,他让我多说说你的事情,我自然告诉他,说道口干舌燥,我们就喝了酒,一坛我事先准备好的下了药的酒。”
穆清雅苦笑的道:“只是事与愿违,我竟然阴差阳错下买的不是毒药而是烈性春/药。他喝了酒不一会就不对劲了,我以为他是毒发了,害怕的想要逃跑,但是却被他紧紧的抓住,他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恨不能掐死我,只是他到底没有抵抗得住那药的威力,我也抵挡不住他的力量。”
“悲剧发生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再也不能和纳兰在一起了,我的愚蠢害惨了自己。他像一个畜生一般在我的身体里发泄,那是我过的最绝望黑暗的一个夜晚,我喊着姐姐救我,而可笑的是,他口里喊着的人,是纤尘!”
穆清雅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慕容纤尘,见慕容纤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和惨白来表达了,她反而笑问:“姐姐,你说这算不算很可笑?一场悲剧里面的两个人,嘴里面喊得心里面想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所以……这才是当年的真/相?!”慕容纤尘一直坐的笔直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她的眼泪滚落,她双手捂住脸,哭的压抑而绝望:“竟然是为了我,竟然是为了我……”
要她怎么去偿还这场悲剧里的所有伤痛和情债?她疼爱的妹妹,她心爱的丈夫,一直纠缠着她,让她痛苦了长达二十年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这个真/相,又比穆云诃中毒的真/相来的轻多少呢?
穆清雅从床榻上走下来,身体轻的仿若没有了重量一般飘了过来,跪坐在慕容纤尘面前,她苍白的手小心的握住慕容纤尘的手,目光里是洗尽铅华之后的沉稳干净,隐带泪光:“姐姐,我请求你的原谅。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知道我劣迹斑斑,我知道我无可救药了。可是求你原谅我,十四年的疏离,不是我本意,我只是知道我没有脸见你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热情的穆清雅了,我已经疯了,我害怕看见姐姐眼中的厌恶和恐惧,我害怕在你眼中看见肮脏堕落的自己,那样的话我会连仇恨都丧失了,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慕容纤尘抬起头,姐妹二人在十四年后第一次如此靠近,他们是少年时的情谊,他们最绚烂的年纪里有彼此的踪迹和身影,他们是说好了叫一声姐妹,就一辈子都是姐妹的人。可是时光之中,磨难和仇恨让他们越走越远,误会重重里,他们的信任和友情越来越薄。
脆弱的友情,如何能承担真/相的沉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蛮我这么久?你明明知道我对当年的事情是有怨恨的,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怨恨你?看着我如同傻子一般的痛苦困惑,你是不是很高兴?”慕容纤尘愤怒的指责,眼泪却蜿蜒到了下颚,噼里啪啦的落下。
穆清雅拥抱慕容纤尘,干涩的眼角终于湿润:“因为我知道我不能说,说了,你就不再会有幸福了。我知道你有多么的固执和坚强。如果这份爱没有了,你还会笑,但你不会在笑得幸福。我看见过你在南啸擎背后痴迷眷恋的目光,看见过你被他拥抱时的幸福笑颜,我实在做不到伤害你。”
“你爱上了我的仇人,我做不到祝福你,却不想毁了你。虽然南啸擎很该死,但是他能让我的姐姐感到幸福,哪怕只是短暂的,我也不想去破坏。你是我心里最后一块净土,我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我不想这些洗不干净的鲜血里有我姐姐的血。”
“清雅!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慕容纤尘惨白的脸上冷漠的疏离终于破碎,她不怀疑穆清雅的话,她相信了。
“走,我们去找皇上,我去求他,我求他放过你。”慕容纤尘忽然拉住她的手急切的说道。
穆清雅挣扎了一下,压着她的手腕道:“不要!我们不去求他,没必要的。他对我心里面一直是仇恨的,因为我是第一个给他下了药的人,而后来我因为仇恨也给他下了蛊毒,蛊是纳兰后来在我身边才给我的,也是最近几年她才发现自己中蛊毒了。他恨不得我立刻就死,怎么可能还放过我?”
她回头看着床上静静安放的纳兰,笑容温婉的道:“更何况,他已经先一步走了,我也不能再耽误了,他答应我黄泉路上会等我的,他这辈子已经等了我很久了。现在,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在冷冰冰的黄泉路上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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