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只是没过脑子,从而弄了那么一出,偏生那林家,是个不要命的,抬了棺材要往咱们府上冲,要闹起来了,就是贵妃娘娘也没法,谁不知道翰林那些人,都是脑子里缺根弦的啊!贤儿,至少今日里也算敢作敢当了,传出去也不算丢脸不是,快收了手吧!”
庄咏一脸忿忿:“那是谢家啊,咱们家得侯,那全靠我妹妹当了贵妃,拼了力挣来的,这侯听着荣耀,可祠堂里没那块免死的铁券,没那功勋!如今我妹妹得着宠,还是世袭罔替,过得些几代下去,咱们又不是功勋,哪代帝王想不过了,放句话出来,没了罔替,就只能日渐衰落,是以靠着贵妃妹妹,咱们才能扒拉上谢家!那是真正的功勋,那是皇上都动不了的大世家,靠着他们,咱们才能稳啊!我们费心半天才得了这机会,贵妃娘娘开口。谢家也给了面子,可这下好了,他就这么一句话,没了!你说我要不抽他,怎么成?你给我闪开!”
他说着拉开严氏。还是要贤哥儿。岂料严氏一把抓了藤条:“你是怪他应了。可他要是不应,今日里咱们就要麻烦啊!你是不知道,那林家夫人好硬的骨头,把棺材都备好了,真正儿的要往咱府上抬!我和贤儿出来的时候,林家正门都大开的,好多人围在那里,那棺材可是正门抬进去的,人家摆明了。绝对不会息事宁人善罢甘休的,若不是他自己说了那话,我原也不乐意说的。可出来才后怕,得亏他说了啊,要不然,你还指望什么谢家啊。庄家和清流对上了,谢家那种世家,可是靠世代传承下来的,底子上比咱们还近那些清贵的,只怕回头人家拿这事做文章,你儿子被蹬踹了,那才是丢人呢!”
庄咏闻言口里忿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帮遭瘟的穷酸骨头!”
严氏趁机夺下了藤条转手丢给了一边的丫头,拉着庄咏的胳膊:“罢了罢了,你也别气,已经这样了,这算命!谁让我今天多事想着去进香,偏生遇上她们,又想起了那位叶嬷嬷,我若不是一时起了套话儿的心,也不至于让两个孩子给对上!”
庄咏闻言扫恨了一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你说你,这京城里你惹谁不好,你要去惹一个穷骨头的女儿,如今好了吧,谢家的好媳妇捞不上,只能捡个……日后有你后悔的!”
贤哥儿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聊之极一般的拨弄着腰带上的玉佩坠子,要不是他还跪着,真格儿就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
眼瞅着儿子这个模样,庄咏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可此时管家急急的跑了来:“大爷,谢家来人了!”
“什么?”庄咏一愣,登时头大如牛:“好家伙,他们倒先来了!”说着两步走到儿子跟前,抬脚就朝他身上来了一脚:“混账玩意儿,咱们还没去告罪,人家都寻来了,你给老子起来,你不是能耐嘛,你自己个惹祸,自己个消灾去!”
贤哥儿这会有反应了:“好嘞,爹!”说完直接起身,抬手拍了下身上的脚印,竟大不咧咧的就往前走,把庄家大爷气的直跳脚:“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
尽管生气,尽管说的是叫自己的儿子去消灾,但为人父母,庄咏还是带着严氏向谢家告罪。
来得是谢家的三爷,也是十三姑娘的父亲,他倒没发脾气,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谢慎严往厅上一立,说得十分客气:“庄贤弟,千万别诧异,我带着小儿来,是因为小儿得了令公子的一封信儿,说是要结了和我家十三姑娘的亲事,我有点糊涂,便先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谢家的身份,只凭这么个信,人家就可以过来摔桌子砸板凳,他庄家还得赔脸赔笑,可人家没,而是一副关心的口吻,倒把庄咏弄的脸红臊色,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连忙请着人家到内厅里说话去了。
三大人进了内厅,外厅里就他和谢慎严两个,贤哥儿直接凑了过去:“慎严,你爹不会找我爹麻烦吧?”
谢慎严一副淡笑的模样:“那得看是什么情况了,若是你瞧不上我那十三妹妹,又或者起了什么花花心思,臊了我家的脸,那可就……”
“没没没!”贤哥儿急的摆手:“这是巧了,我是今个救人,一时激动了就把人给抱了,结果我就得娶人家,还得是正妻!”
谢慎严一愣:“啊?你把谁家的姑娘这么糟践了啊!”
贤哥儿当即瞪他一眼:“我糟践啥了?怎么谁都这么说啊,你们读书人哪来那么多道理!那林家的人也说我糟践,那姑娘还寻死觅活要撞死呢!”
“林家?”谢慎严眉一挑:“哪个林家?”
“还能哪个,就是家里有个叶嬷嬷的那个!”
谢慎严一顿:“你糟践了哪个姑娘?”
贤哥儿伸手挠头:“好像是四姑娘吧,就那天说我坏话的那个!”
谢慎严点点脑袋:“哦,是她啊,你肯定去欺负人家了。”
贤哥儿咂咂嘴:“也不是欺负,就是想教训她一下,谁知道那么不经吓,人竟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谢慎严抬手拍了下贤哥儿的肩膀:“明达,虽然这事你办得不地道,也的的确确弄得我十三妹这边有些难堪,但好在你的错你担当了,倒也不是为一个堂堂男人该做的事,你放心,咱们兄弟一场,回去我会帮着你给家里人说说的,尽可能把这事揭过去,只不过,你可千万别上我们家谢罪去了!”说着又把口袋里的信拿了出来,塞回了贤哥儿的手里。
“不谢罪的吗?那你们家老爷子要是恼着我们怎么办?我爹刚才都准备抽死我了,要你们家真不原谅我,我爹一定把我吊起来打!”贤哥儿说着一脸苦色。
谢慎严叹了口气:“你要真想大家没事,就千万别上我们家来,你和我十三妹妹的亲事,也不过是口头上答应,还没真正下约,黄了就黄了,大家嘴巴闭紧,这事儿就过去了,毕竟外人不知道,可你要是二不愣子的冲去我家,这事儿不等于你给爆出来,到时,你叫我十三妹妹可怎么办?为什么我和我爹急巴巴的赶来,还不是为了两家之间别难堪嘛!”
贤哥儿闻言使劲的点头:“原来这样啊,你放心,我不去,绝对不去!”
谢慎严无奈的轻笑,继而又叹了一口气:“唉,原以为还能和你日后做个亲戚,谁料想,你是没这个福了,我那十三妹妹可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呢!”
贤哥儿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子,三个大人从内厅里出来了,十分的和气,庄家大爷还一副赔罪的模样,谢家三爷却是一脸亲和,说了句告辞,带着谢慎严离开,庄家大爷自是亲自相送,看着他们走了,严氏出了一口长气,看着自己那堪称混世魔王的儿子,伸手戳了他的脑袋:“你呀你,日后有你后悔的!”
贤哥儿却眨眨眼:“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要真把谢家的十三姑娘娶进来,日后你这个当婆婆的只怕还得低眉臊眼的呢!”
严氏一愣,诧异的看着儿子,贤哥儿很开心的说到:“我要找的是媳妇,又不是管家,你和爹管着我还不够,再来一个,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宁可娶个听我的,也不要娶个管我的,娘,您哪,这会儿也偷着乐吧!”说完自己转身就走,把严氏激的站那里好半天才一脸苦瓜色:“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你这心眼都长到哪儿去了!”
……
庄家在这件婚事上,纵然内心十万个不乐意,却也不能翻脸,大清早上,庄家就遣人来了帖子知会,辰时刚过,巳初才进,庄家太太带着杜阁老家的贞二太太,外加小二爷贤哥儿以及一个媒婆上门了。
按照正礼,双方议亲之事,应该寻步走,先是来访人户,相家相亲的,只是现在贤哥儿和林悠之间已经到了必须娶的这份上,一切仪式都纯粹是形式了,所以庄家只能把媒婆带上,又把杜家的贞二太太请来,相当于是选了个亲近的亲戚前来保媒,这前两部一次到位,因此庄明达上门来,就直奔的是第三步,要女方八字,也就是庚贴。
换庚贴,可是双方的八字交换,这不是一次可完成的,把女方八字写在红纸上“发”出去,男方还得拿回去压在神龛下,三到七日看看是否平安无事,这个平安无事说的是:不打碎碗,不撞倒油,不病猪鸡,不生口舌等,只要这样平安了,便是大吉,相反出了事,便是不好,得退八字,婚姻不成。
可这个完全就是面子工程,尤其庄家敢拿这条退了四姑娘的八字,那就是摆明了抽林家的脸,所以换句话说,就是日日里碎碗倒油,这庄家贤二爷的媳妇也得是她林悠啊!